第162章 血濺通天路(1 / 2)
包庇奸邪?
縱容門內弟子屠戮其他宗門?
燭心一口惡氣憋上來,這才要抱著魚死網破之心再回昆吾。
既然剪燭派什麼也沒有了,那身為罪魁禍首的崖山,也別想善了!
此話何解?
突如其來的羞辱,讓這一位剪燭派的掌門人,臉上紅白不定。
麵容整個緊繃起來,頓時沒有了往日高華的美艷,隻餘陰沉不定的壓抑。
最重要,也是最讓燭心心中吐血的,是那藏於剪燭派山壁閣樓之中的《九曲河圖》!
一番心血布置,一夕之間化作東流之水——
先有見愁與剪燭派作對,後有被她寄予厚望的許藍兒被一斧頭斬出小會,現在還有曲正風仗劍屠戮剪燭!
派中弟子雖沒覆滅,還有一小部分人活下來,可整個剪燭派已經元氣大傷。
場中目光,很快移到了燭心仙子的身上。
白費!
一百一十九座接天台化為的通天路上,見愁的腳步頓時一滯。
然而,燭心的指控並未結束。
整個廣場之上頓時悚然。
普通弟子尚不知剪燭派被滅門之事,所以完全的一頭霧水,什麼也不清楚。
可知道此事之人,卻都暗暗心驚,心知今日怕是要鬧大了。
「血口噴人?」
燭心嗤笑了一聲。
她豁然抬手,大袖一擺,直直指向見愁:「此子!兩年前殺我門中弟子鄭芸兒,日前更重傷我座下弟子,手段殘忍,致其經脈盡斷,如今不過廢人一個!更別說此女幻身,血流白骨,滿身妖魔!」
她撤回手來,下一個竟直直指向了站在諸天大殿之上的扶道山人!
「崖山,我中域之巨擘、三千宗門之領袖,竟縱容門下弟子,血洗我剪燭派,殺滅我門中長老弟子盡百人,如今剪燭派中血流漂櫓,屍骨成山!扶道山人,我所言,是也不也!」
「轟!」
全場霎時悚然!
所有人都議論開了。
先前說見愁之事還好,畢竟眾人對當年黑風洞的恩怨也算是有所聽聞,再加上剪燭派近年以來與崖山作對,一直小有摩擦,見愁幻身更是大家都看見的。
所以燭心說出見愁的時候還不算是什麼,可如今張口竟然說崖山門下弟子血洗剪燭派?
這就是一萬個想不到了!
「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弄錯了吧?」
「不過剪燭派也不像是會拿自己門中弟子陷害他人的人吧……」
「……血洗?怎麼可能……」
無數人不敢相信!
此事發生才沒多久,普通弟子關注的全數都是今日小會,不如他們師門之中的長輩,早就收到了消息。
如今下麵一片沸騰的議論,上方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卻都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扶道山人終於掀了眼皮,眼底少見地看不見半分情緒。
橫虛真人則是注視著燭心,淡淡道:「燭心掌門,事關滅門,乾係重大,又涉及崖山名聲,還請慎言。」
「慎言?哈!」
燭心終於忍不住笑了一聲出來。
一回身,燭心看向了身後沒剩下幾個的剪燭派門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喪家之犬的表情,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剪燭派遭逢的大難!
百年心血,毀於一旦……
何等慘烈?
她好不容易才將滿心的悲苦壓下,道:「潘啟何在?」
「弟子在。」
先前奉命處理過黑風洞之事的修士潘啟,不知何時已經缺了一條胳膊,聞言便被身後人推了一把出列,他戰戰兢兢地對著燭心行了一禮。
這一條胳膊,是在黑風洞之事後,回剪燭派的道中,遇到了獸潮。
一隻山虎沖來,將他胳膊咬斷,因其劇毒,至今不曾續接上。
自那件事後,他連小會都不曾參加,隻好在門派之中養病,哪裡想到……
「今日三千宗門都在場,你便當著橫虛真人的麵,將血洗滅門之事,說個清清楚楚!」
燭心聲音裡的煞氣,已經不加掩飾。
誰執掌宗門,遇到這滅門之事,也冷靜不下來。
月匈腔之中激盪著一股將要瘋狂的味道,她捏緊了手指,森然的目光從不遠處崖山弟子長老眾人那邊劃過,最終落到了扶道山人的身上。
此刻的潘啟,身上還沾著不少同門的血跡,回想起前不久的場景,隻覺得一場噩夢重新席卷了自己。
「三息後,助剪燭派為虐者——殺。」
這是曲正風放下的狠話。
站在廣場之上,潘啟隻覺得腿肚子發軟,竟然一下就跪了下去。
「啟、啟稟真人……」
顫抖的聲音,渾然聽不出是在黑風洞前趾高氣昂之人。
崖山這邊,顏沉沙與戚少風,乃是當初負責處理黑風洞一事的人。
獸潮之事便是顏沉沙一手策劃,所以即便是看見了潘啟那斷了的胳膊,他也沒什麼格外的表情。反倒是戚少風,有幾分遲疑,看了顏沉沙一眼。
到底是遭遇了怎樣恐怖的事情,才能將一個人的心性折磨至此?
「幾個時辰之前,弟子等正在門、門中修煉……」
或許是因為回憶起了那滿布著血色的場景,潘啟的話斷斷續續,甚至有些前後不通,可是眾人依舊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當日這弟子正在門中修煉,誰料想忽然闖入一人,放言要屠戮剪燭。
曲正風這三百年來代扶道山人行走十九洲,也算是頗有名氣,剪燭派有些高階長老弟子也是認識他的,當下怒極,在知道對方有殺意的情況下,更不留手,便要發動護山大陣。
哪裡想到,曲正風盪起一劍,竟然便將整個大陣摧毀!
無數陣中剪燭派弟子盡皆重傷垂死!
他一人一劍闖入剪燭,從前殿殺到後殿,所過之處無一活口!
「整個門中,最終隻有四分之一不到的弟子還留有一條性命!」
說到這裡,潘啟已經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行凶者,便是曲正風!弟子等人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會錯!」
崖山,曲正風!
像是一塊巨石扔進了小湖裡,瞬間炸得眾人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怎麼可能?」
「曲師兄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不會是看錯了吧?」
「這種事也能血口噴人不成!」
……
場中不少普通修士都曾聽聞過曲正風大名,剪燭派一下說出這種話來,誰肯相信?
一時之間,竟然有不少人開口質疑剪燭派!
隻有先前早得知了消息的眾位掌門長老,因為知道這弟子所言不虛,盡數保持了沉默。
普通弟子的沸騰,與師門長輩們的沉默,在此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燭心見狀,已是控製不住自己,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這便是我中域名門!扶道長老,曲正風乃是你座下弟子,我門中幸存之弟子,人人親眼所見,你還能抵賴不成!」
「哢嚓。」
扶道山人咬了一口雞腿。
橫虛真人沉吟片刻,平和開口道:「事發突然,也是我等未能防患於未然,先請燭心掌門節哀。卻不知,如今燭心掌門有何打算?」
「……」
這話無疑已經承認,剪燭派之事是真,動手之人是曲正風也是真!
方才還議論紛紛的所有人,瞬間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一樣,所有的議論頓時停歇,安靜得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燭心素知崖山與昆吾之間並不像是表麵上這樣好,誰還能沒有個嫌隙?
如今橫虛真人站出來,想必這件事成了一半。
心頭快意。
那種報復的快感近乎扭曲地襲上來,讓燭心臉上的微笑也變得帶了幾分猙獰。
「血債當要血償!我門數百弟子性命,自然也要行凶之人償還!崖山見愁,殺我弟子鄭芸兒,當死;崖山曲正風,血洗我剪燭派,當死!」
血債血償!
眾人隻看著燭心那艷光四射的麵龐,卻已經看不到什麼理智,隻有一種森然之感,讓人說不出地不舒服。
燭心朝著扶道山人逼視,聲音幾乎從牙齒縫裡磨出來:「但請扶道山人交出見愁,交出曲正風,就地正法,以慰我剪燭派無辜冤魂在天之靈!」
就地正法?
竟有人想要自己就地正法?
進入十九洲也算是有些時日了,見愁還是第一次聽見這般無理的要求。
這一瞬間,她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這一位燭心仙子,到底哪裡來的底氣,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站在通天路台階上,背對著背後還有一半路程的一人台,注視著下方。
扶道山人一隻雞腿已經慢慢啃完。
聽見燭心言語,他臉上半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隻是將目光一轉,一眼就看見了那邊站著不動的見愁,頓時眉頭一皺:「見愁丫頭,往前走,不必回頭!」
滾滾聲浪,穿破雲層,一下落入了見愁耳中。
微微一怔,她隻覺得整個人都被這聲音籠罩。
目光一轉,便觸到了扶道山人的目光,平日裡的不正經,都變成了一種近乎森然的威嚴。
往前走,不必回頭!
時間隻有一刻,怎能浪費?
見愁明白了他的意思,終於還是一點頭,折轉身去,繼續往通天路上行!
隻這一句話的交流,一句話的表達,所有人便已經明白了扶道山人的態度。
出了這樣大事,在燭心明確提出要崖山交出見愁就地正法之時,扶道山人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直接讓見愁繼續往前——
分明是不打算將剪燭派放在眼底,分明是半點不準備搭理燭心的要求!
這一瞬間,燭心心底隱忍已久的暴怒,終於被激發出來。
她踏前一步,麵上已有猙獰之色:「扶道山人這是要一心包庇到底了!」
「黑風洞你剪燭派派了一群人來圍殺我座下弟子,崖山尚且不曾找你剪燭派算賬,今日你倒要撞上門來!就地正法,憑你什麼身份,也敢將我崖山修士就地正法!」
扶道山人高高站在諸天大殿之上,目光冷凝,同樣回以燭心冷笑!
原本一身邋遢的道袍,在這一刻,竟像是放光一樣,讓所有人不敢直麵他,唯恐被這一刻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傷及。
憑你什麼身份,也敢將我崖山修士就地正法!
何等猖狂的一句話?
何等出格的一句話!
中域修士,從來隻敢在私底下討論同樣的觀點,卻從來不敢明麵上將話挑明。
更何況,今日乃是左三千小會,三千宗門俱在場中,說出此話的還是可與橫虛真人並肩的扶道山人!
一時之間,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
一種肅殺的氣息,幾乎在瞬間彌漫開去!
所有人在聽見扶道山人這陡然間一聲爆喝的剎那,已是心頭一凜:要出大事!
燭心萬萬沒想到,扶道山人竟敢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此等話語來。
她大笑一聲,便要再辯駁一二,哪裡想到,便在此刻,下方雲影之中忽然飛來了數道法寶的毫光,直接從雲海廣場眾人頭頂之上掠過,竟然直接落在了諸天大殿之前。
這幾道毫光來勢極快,破空之中更是尖銳刺耳。
隻是落下卻似乎有些不穩。
眾人定睛一看,來的有四五人,卻是個個身負重傷,當先一麵容冷肅、頭發夾白的老者,肩腹的鮮血直接流淌到了雲海廣場地麵之上,一眼看去觸目驚心。
這不是崖山長老畢言,又是何人?
諸多崖山門下弟子,已是齊齊一驚。
畢言隻將手中長劍往地麵之上一刺,勉強撐住了自己的身體,將頭深深埋下!
「啟稟扶道師伯,曲正風已盜劍叛出崖山。畢言率門下追殺而去,終究不敵,為其拔劍重傷,已失叛徒蹤跡!」
「……」
扶道山人一下說不出話來。
雲海廣場之上,所有人卻都震悚萬分!
盜劍而去,叛出崖山?!
曲正風竟然是叛出了崖山?!
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
一個又一個的炸雷,簡直讓人有一種瘋狂的沖動。
當日曲正風突破之時便已經叛出崖山,隻是礙於崖山護山大陣有隔絕神識探查之奇效,中域之中除卻當時在場之人與遠在諸天大殿的扶道山人之外,無一人能得知真實的情況。
人人以為剪燭派滅門之事肯定與崖山有關,甚至是有崖山授意。
畢竟,誰他娘能想到,曲正風竟然會叛出崖山!
如今畢言長老負傷出現,卻已經明明白白將這件事擺在了所有人麵前!
外人是一片的震驚,不敢相信。
於崖山本門弟子而言,更是難以接受。
叛出崖山?
甚至對畢言長老拔劍?
數百年同門情誼,他怎敢拔劍!
無法接受,不願意接受……
即便是崖山門下之間,也忽然爭吵了起來。
整個昆吾雲海廣場之上,一片亂象。
橫虛真人復雜地看了下方跪地不起的畢言長老一眼,他還因自己逮捕力而愧疚不已。
這身上的傷勢太重,橫虛真人一眼看去,便知道已經傷到了髒腑之中,甚至連經脈都斷了數條,內裡氣血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