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線索(1 / 2)
街邊公園落滿了櫻花。
從綻放到凋零,一共七天的時間。在整整一年中,實在是極其短暫的繁華。
若換算成一夜的話,大概也就如流星劃過一般轉瞬而逝。
愛在公園一角的秋千上找到了俠客。
金發的青年捏著小惡魔外形的手機,看起來似乎十分鬱悶。聽到腳步聲,他立刻抬頭看過來,鋒銳的目光在看到走來的少女之後立刻轉為溫柔,臉上也重新掛起笑容。
「喲,小丫頭。」他上下打量著黑發少女,欣賞地點點頭,「這衣服果然很合適,不愧是我。」
紅底繁花的打褂,在領口和下擺露出白色的褂下,配上微微泛紅的臉,在飄飛的粉櫻花瓣下,仿佛剛從畫中走出來。
愛坐到旁邊那架秋千上,足尖點地,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顯得很拘謹。生前死後,四百餘年,這是她唯一的花嫁和服。
「不奇怪嗎?」她小聲問。
「很漂亮。」俠客誇獎,「比想象中更襯膚色和眼睛的眼色。」
「可是,」愛有些愣怔地看著他,「紅色的……」被視為詛咒的瞳色……
碧綠色的眼中盛滿欣賞的笑意:「在我們那裡有一類人,情緒激動的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被譽為『七大美色』之一。有些特殊愛好的收藏家會花高價收購,因此後來就被滅族了。與其說是『會招來詛咒的眼』,不如說是會給擁有者帶來不幸的『被詛咒的眼』更合適吧。」
他知道自己的憂鬱,自己的不甘,自己的愛與恨。甚至不需要猜,就能輕易看穿自己的想法。
「謝謝。」少女臉更紅了,垂下眼看著手指。
「托你的福,我也暢快地活動了一回呢。」俠客問道,「接下來還要繼續做地獄少女嗎?」
愛搖頭:「做『蜘蛛』。」
「哈哈哈!」俠客大笑起來,「代替那一隻做地獄使者?」
「嗯。」愛點頭,補充道,「不會變成蜘蛛的。」
哎呀,小丫頭變得開朗多了呢,竟然也會開玩笑了。俠客笑著看了會兒她害羞的樣子,這才斂起表情注視著她,鄭重地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嗯。」黑發的少女也認真回答。
「那就好。」
愛轉過臉,看著金發青年重新掛起的笑容:「對不起。」
「嗯?怎麼突然道歉?」
「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看到了。」少女低下頭,顯得很不安,「你的過去。」
「唉?」俠客驚訝,「是類似於讀取記憶的能力嗎?就像你讓我看到你的過去那樣?」
「接受委托之後,要了解前因後果,所以……但這次不是故意的,突然就……」女孩子似乎有些慌亂地解釋。
大概是能量沖擊導致的力量不穩定吧?俠客想著,忍不住伸手拍了下她的腦袋:「那麼,覺得怎麼樣?我的世界。」
完全沒有不滿或指責,一如既往的微笑,連同純正的金發一起,如此耀眼。
「是不需要地獄少女的世界。」愛回答。
「哈哈,說的也是。」
「怨恨嗎?那個時候。」至親的背叛,撕裂的幸福,那些被踐踏摧殘的過往。
「雖然不太清楚你看到了些什麼,但是,應該沒那個時間吧?無論哪個階段的我,光活著就已經拚盡全力了。」俠客眯起眼睛,將手機貼在唇上,「而且,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很不錯哦。」
從最深的黑暗之中破土而出,飄搖著成長為如今的樣子,遇到值得並肩的同伴。
「從這種意義上來看,大概反而會感謝他們吧?雖然下死手的時候也不會猶豫。」
「是嗎。」
如果沒有那樣慘痛的過去,隻像那個時代的普通孩子那樣長大、婚嫁、生兒育女,一輩子關鎖在那方小小的土地上,她不知道會不會幸福,但顯而易見,她絕不會遇不到輪入道、一目連、骨女,還有……
這個人。
扶著秋千繩的手指緊了緊,愛抬頭望進碧綠色的眼,小聲說:「那個……推一下?」
俠客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起身走到少女身後,握住垂下的繩索,輕輕推了一下。
穿著紅色花嫁和服的少女,悠然盪起的秋千,隨風而落的櫻花。
「你會走嗎?」她問。
「會啊。」
「什麼時候?」
「這倒不知道呢。」
「愛。」過了一會兒,少女突然說,「我的名字是愛。」在她的時代,平民沒有姓氏,她真正的名字就隻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