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白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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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與愛,是人類筆下永恆的主題。

在病痛與衰老折磨之下的將死之人,躺在日暮沉沉的病院中的病人,任何治療已經無用的情況下,隻要摯愛之人坐在他的身旁,用溫暖的手握住病人的手,病人的痛苦就可以瞬間得到緩解。

而這,便是愛的力量。

在愛的極致一起死去……一起死去的話,愛的紐帶就再也不會鬆懈了。他們將永遠在一起,暫停在最愛彼此的瞬間,共同走上通向永恆的安息之旅。

死亡,是□□的消亡,但帶著這樣巔峰的愛去往黃泉……

再怎樣可怕的痛苦,都能夠忍受了吧。

這才是所謂的殉情、才是姥姥所說的理想中的「幽婚」儀式。

數十年來,都在柩籠中忍受著非人的痛苦,隻要有一人……明明隻需要有一個人,能夠朝她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就要被腐蝕殆盡的手掌,連同將要消亡融化的靈魂一起握住——

就可以拯救她的。

而這,絕非是可以當作玩笑一般、隨隨便便說出口,就能夠達成的事情。

太宰治終於看清了那雙毫無感情的、冰冷的猩紅眼瞳。

在注目的那一瞬,人們心中會不由感嘆,那是一雙……何其美麗又何其魔性的瞳眸,仿佛鑲嵌在人偶眼眶中的紅色寶石,通透澄澈,在最深處散發出微弱的輝光。

黑色的脈絡從螓首一直向下蔓生,從額梢直眼底,比水晶碎裂的紋路更蜿蜒,比蛛網的紋樣更無序,將少女雪白夢幻的顏容都襯托得猙獰邪性。

不不,又或者……至今以來的外表其實都隻是虛假的表象,現在這幅殘酷又美麗的模樣,才是她的真正麵目。

坐在仿佛落日餘暉一般血紅的殘陽下,身著白衣的女孩可不就如供奉著祭壇上、精致不詳的鬼燈人形。

呼吸逐漸困難,心跳不正常地跳動,急促得讓人恐慌下一刻便會驟然停止的跳動,注視太久,太宰治便感覺到了五髒六腑如移位般的疼痛,他感覺自己可以動了,伸手一扌莫,滿手都是黏膩的血,從繃帶裡滲出來,從七竅中漫出來。

在他的手心綻開一朵朵糜麗的血之花。

鼻子、眼睛、耳朵。

身體在發顫,因為直麵死亡的本能恐懼,又因為他發自內心的興奮。然而這種每一寸肌膚都被撕裂的疼痛,與他本身的死亡理念相駁,這份興奮感便有些大打折扣了。

猶如被突如其來的颶風壓倒在地的烏鴉,在絕對的大自然的力量前瑟瑟發抖。

他也直麵一種奇異的,如神之手段般不可能抵擋的神秘力量,直至也許隻有被哢嚓扭斷脖子、才足以匹敵的劇烈疼痛,一瞬貫穿了神魂,使得意識也出現了暫時的斷片——

黑發少年就清醒了過來。

車聲、人聲,嘩啦啦的各種聲音如海潮般紛至遝來、轟然而往,如零碎的片段一般灌入耳中,又在腦中連接成行。

他開始聽懂這些語言,這也意味著他脫離常暗,重返到人間,重新……回到了充滿色彩的常世之間。

睜開雙眼,溫暖的陽光拂麵而來,微塵散發著朦朧的光暈,仿佛星屑一般沉浮在可以視見的光束下。

那令人喘不上氣的疼痛是虛假的,一切……仿佛都隻是他在半夢半醒間的幻覺。

他的身體,不僅被光照耀得暖洋洋、舒服得不可思議,太宰治還感到自己活力充沛,下車跑圈回港黑總部,跟壓榨童工的首領決鬥三百回合,順帶再買兩個蟹肉罐頭,回來車上開給對方吃也不帶喘氣的。

但那一瞬間的瀕臨死亡,就要被其淹沒,下一刻就會被殺死的感覺……絕對不假。

人生頭一次,同死那樣接近。

他上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是在什麼時候?將自己的脖子與腿用繩子綁起來試圖窒息而亡的那一次,還是在密閉的車子裡開暖氣試圖讓肺填滿一氧化碳的那一次?

不,那些都隻能算是未遂,甚至連邊緣都未曾觸及到,隻有這一次,隻有這一次……才算是真正讓他靠近它,並與之共舞。

即使很快他就像是誤闖進舞會的灰姑娘的惡毒姐姐一樣,被從這場舞會中拋了出來。

於是,太宰治仿佛捕魚的貓一般,眼含淚水地從前座座椅的縫隙之間撲上去,上半身以非常標準的姿勢、端端正正地趴在了白發少女膝上。

「剛才那個,可以再來一次嗎!」

幾乎可以看見在他身後搖擺出殘影的尾巴。

白發少女嚇得僵住,她茫然又難過地按了按裙擺,仿佛被抓住尾巴的小兔子一般一瞬緊繃起來。

靠近之下,自她身上傳遞而出的一陣隱晦的顫抖,很輕易就被黑發少年所捕捉到了。

她的害怕、她的恐懼,希望將自己蜷起到角落裡的急切。

——她像普通女孩一樣,做出了被陌生人突然靠近時會做出的反應。

就好像……剛才那個在幻覺中掌控萬物、輕易就抹殺掉太宰的人不是她一樣。

指引死亡、降誅他身的白發少女,正一臉困惑地在對麵凝視著他,從衣衫下露出的肌膚都是純淨柔軟的白,恢復到更淺淡櫻粉色的眼瞳很快就蓄積起一層水光。

她的唇動了動。

「……不要碰我。」

拒絕的口口勿,怯弱到更像是在說「對不起」。

「越來……越迷惑了……」

太宰治在心中嘆息。

表麵上一派天真純然的黑發少年聞言後、卻立即慌忙起了身,為自己剛才的唐突(試探)道歉。

「抱歉啊……因為剛才實在是太興奮了,剛才那個,是澪的異能力嗎?!」

在前者迷茫的注視下,他表現得像是很愧疚,但實在壓抑不住無論怎樣都想說的欲望。

「實在是超酷的誒,我想要再來一次!」

少年商量道,眼睛濕漉漉的仿佛林間的小鹿,就連卷曲在頰邊的碎發,也會令人聯想到某些軟乎乎的小動物。

「不過這一次,我不要再疼了哦……」

他並不怕死,甚至時時刻刻都等待著被死亡懷擁,愈是靠近……愈是為之著迷。然而受傷見血、乃至殘疾之類,絕不是死亡的伴侶,反而是令人討厭的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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