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偏航(2 / 2)
畢業,搬家。周圍的一切都昭示著離別。
他們的少年時代即將結束,新的人生階段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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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屆的畢業典禮定在五月底。
當付詩怡又一次走進六班教室時,程果已經猜到了她來的目的。
「又要改演講稿?」程果問道。
付詩怡笑了:「你怎麼知道?」
程果笑了笑,沒有回答。
「這次的學生代表還是我和宋遠。」付詩怡嘆了口氣,下巴抵著程果桌子的書堆上,「隻是這次,我寫不出來。」
「需要我提供一點靈感嗎?」
「張主任說,要有號召力,最好再感人一點。」
付詩怡是那種很會考試的好學生,寫作文時,用規整的套路,也能得到不錯的分數,偶爾也會上校報的優秀作文賞,但用她自己的話說,她的文字缺少靈氣。
而程果,卻總能寫出意想不到的文字。
仿佛命題作文的條條框框對她來說不存在一樣。
程果想了想,說:「別把這個當作文寫,可以寫一點我們從高一到現在好玩的小事,也可以適當調侃一下老師。」
「那要不,這篇演講稿你來寫?」
程果不解:「什麼意思?」
「我已經找了張主任,把畢業典禮演講的機會給你。」
程果瞪圓了眼睛。
付詩怡的理由是,學生代表,不隻是好學生的代表。全年級文筆最好的人,寫出的內容才最真實。
「再說了,你和宋遠站在一起,不是更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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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詩怡留下一個狡黠的眼神,離開了。
楊丹妮湊過來,說:「她這是,認清現實,把宋遠主動退還給你了?」
「什麼啊……」程果不想承認,她臉紅了。
「校花格局太大了。」楊丹妮忍不住給付詩怡鼓了個掌。
那一天,程果覺得任何東西都順眼極了,放學的時候都是哼著歌走的。
下了晚自習,她一秒鍾都沒在教室停留,特意跑去自行車棚。等夥伴出現後,她跳上了宋遠的後座。
宋遠意外,有些擔憂地問她:「你不怕……」
程果語氣歡快:「我們去兜兜風吧!」
於是,大晚上,幾個人騎著車去了運動公園的自行車道撒歡。
程果從後麵摟著宋遠的月要,指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
騎了幾圈後,他們把車子扔在一邊,一起躺在空無一人的塑膠車道上。
「小果,你今天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了?」方明齊問。
「不告訴你。」程果眨了眨眼,然後湊在宋遠耳朵邊,「畢業典禮我和你一起演講。」
他們會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
宋遠偏過頭,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好,一起。」
「餵餵餵,不許說悄悄話!」方明姍瞎嚷嚷,「對了,考完試,我們出去玩吧,去年說好的。」
程果點點頭:「好呀,不過還是等填完誌願吧。」
「對對對,得等到填完誌願。每年新聞裡都有玩得太瘋錯過報誌願的。」方明姍表示同意,「你奶奶家好玩嗎?」
「好玩,海邊可漂亮了,要叫上言澈哥哥嗎?」
程果這話問出,宋遠和方明齊警覺地轉過頭。
方明姍拉著她起來,到一邊壓低聲音說:「不要。」
「為什麼?」
「不要就是不要,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們四個人玩不是正好嘛。」
程果疑惑地問:「你不是……喜歡他?」
「不喜歡了,早就不喜歡了。」方明姍喪氣地甩了下手,「跨年的時候,我忍著零下的溫度專門等最好看的煙火,給他拍照,他竟然什麼都沒給我回!」
程果回想,跨年那天晚上,江言澈給她發了新年快樂,還說了很多鼓勵的話。而她當時一心等著宋遠的消息,沒仔細看,隻是模板式地回復了「新年快樂」幾個字。
「除非他跟我表白,不然我不會再理他了。」方明姍忿忿道。
宋遠和方明齊在遠處,隻隱約聽到了「表白」兩個字,瞬間急了:「不許說悄悄話!」
「你管得著麼你。」方明姍不屑道。
「表什麼白,跟誰表白,你出去玩是不是要帶那個小白臉?」方明齊跟在方明姍身後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方明姍故意激他:「我不光要帶他,我還要穿比基尼呢。」
「我看你是瘋了……」
程果笑著看兄妹大戰,轉過頭卻發現,宋遠用擔憂地眼神望著她。
兩人沉默半天,宋遠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輕飄飄地說:「我們幾個一起去玩的話,還是別穿了。」
程果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我不穿。」
她的心跳得咚咚響,忍不住胡思亂想,他們幾個一起玩不要穿,那意思是,如果隻有他們兩個人,她就可以穿嗎?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龍鳳胎騎得太快,還是宋遠騎得太慢,宋遠和程果落下一大段距離。
程果靠著宋遠寬闊的背,一會說高考之後要吃好吃的,一會說去海邊前得買好看的裙子。
她一刻不停地碎碎念著,宋遠卻一言不發。
程果看不到他的表情,便用指尖戳了戳他結實的小腹。
「餵,怎麼不說話。」
宋遠一個急剎車停下,回頭看著她。眼裡像是蒙了層說不清的東西。
「小果,你的手,能不能換個地方……」
「怎麼啦?」
「你生物課沒好好學?」
「好好學了啊。」程果大咧咧地說。
下一秒,她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她趕緊鬆開手,換成揪他身後的衣角。
騎出很遠一段距離後,程果才聽到宋遠吐出一句話:「都聽你的。」
少男少女的情愫和肆無忌憚的約定,隨著初夏的晚風飛揚。
多年後,程果回想起那些她自以為快樂的日子時,才發覺,她不適合約定和承諾。
由她說出口的每個承諾,最後都被命運的手輕輕撥弄,偏了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