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1 / 2)
顧渺獨自走在路上。
就在剛才,雨勢再次驟然加大,仿佛天公提了一大桶水,不要錢似得往地麵上灑,一時間,天地間隻剩下雨點的聲音。
三水花園是今年新啟動的項目,原先夜市一條街的位置,在此基礎上擴建成大型花園。
為了呼應上頭新發布的文明城市建設,增強城市綠化,目標將這個花園打造成京市的著名觀景點。原先的商戶在年初就全部搬去了大學路,下班時間後,這裡荒無人煙,隻有高以蔽日的樟樹和昏白的路燈,很像恐怖片中常見的場景。
選這裡和宋時愷撕逼,好處是不會被人看見,壞處就是現在。
顧渺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
這裡沒什麼出租車,要走到主路上車才比較多。兩公裡不到的路線,顧渺尋思著鍛煉身體,誰料雨勢增大,把她硬生生卡在半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句話說,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照著這架勢,今天估計沒了不少人。
也不對。
或許在這座城市的其他角落,也有其他和宋時愷一樣披著人皮的死人,在大雨的沖刷下,暴露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這麼想也是件好事。
大雨向來伴隨著大風,兩者是密不可分的好兄弟,但在這時,顧渺隻巴不得這兩兄弟趕緊決裂,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傘麵完全沒有辦法遮擋住雨勢,狂風將雨點拍在她的臉上,衣服上,她的頭發也被吹得亂糟糟的。
偏生這片全部隸屬於榮北的地界,商戶搬遷後,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要這麼大一塊地乾嘛?
再次踩進一個水坑,鞋裡好像進了水,濕漉漉的,顧渺用力閉了閉眼,實在控製不住罵人的沖動。她先把宋時愷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猶嫌不夠,不好意思罵沈爺爺,隻好問候素未蒙麵的接班人:「要不是沈易修推進這個破項目,我哪至於這麼慘,連個人都看不到。」
「活該沒女朋友,我詛咒他這輩子吃方便麵沒有調料包!」
恰在此時,一輛黑色歐陸自後方駛至她身側,男人緩緩搖下車窗,顧渺的抱怨原封不動地傳進他耳朵裡。
沈易修:……?
他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也沒出聲,待顧渺覺察到他的存在,轉過頭來,才緩聲道:「顧小姐。」
顧渺腦袋頂上浮現出大大的問號,看看他的臉,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怎麼在這裡?」
剛抱怨完就有人過來,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言靈功能?
「淋雨會生病。」男人不答隻笑,「先上車避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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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遠沒有要停的架勢,有好心人願意捎她,顧渺當然不會拒絕。
春雨綿密,空氣降了溫,顧渺今天隻穿了件薄外套,被雨水打濕後,凍得瑟瑟發抖。
顧渺收傘上車,將傘放在腳邊,感受迎麵吹來的暖風,才總算有幾分活過來的感覺。
通過車內鏡,她在後排望見那團花束,被妥帖安置在座椅的位置。
他沒有直接丟掉,甚至帶上車,不知怎麼的,顧緲心頭湧上莫名的歡喜。
她送出去的東西,還是有人在好好珍視的。
盡管對方和她隻是初見。
「乾毛巾在你前麵的儲物格裡,剛買沒多久,沒人用過。」
男人的話令她回神,顧渺按開暗格,在裡麵看見條橙色的乾毛巾,她道了謝,拿出毛巾開始擦頭發。擦完頭發,她思忖片刻,把薄外套也脫了下來,她裡麵是件短袖,打濕了的外套黏在手臂上,怪不舒服的。
她果然和下雨天八字不合。
顧渺身上有很淡的香水味,尤其在狹小的空間裡,混著她淺淺的呼吸聲,帶來極為強烈的存在感。
沈易修側目,望了她眼,很快便收回目光。
「要去哪?」
「唔,麗水灣吧。」
麗水灣是京大周邊的高層公寓,都在市中心。顧渺考上京大後,家裡怕她適應不了住宿的環境,就在那給她買了套房,隨時可以過去住。
顧渺比較幸運,分配的室友都挺好相處,幾個朋友經常約在她家裡開派對,久而久之,她就常住在那裡了。
沈易修:「好。」
對話宣布結束,車內再次歸於沉默,名為尷尬的小分子在悄悄蔓延。
顧渺看得出來,這位白襯衫帥哥不是話多的性子。
顧渺也不是個擅長和男生聊天的人,盡管從小到大追她的人很多,她真正稱得上男性朋友的可能就一個,還是個能叭叭幾小時不停的二世祖話嘮,有他在的地方永遠不用怕冷場。
可是。
她更難以忍受這沉默的氣氛。
顧渺絞盡腦汁想話題,倏忽間靈光一閃。
「對了。」
她扭過頭,撞見男人的側顏,呆了瞬。
他的下頜線流暢淩厲,沒了那雙桃花眼中和,整個人氣質要冷淡好幾個度。
仿佛天生的高位者。
顧渺隻覺得他臉更好舔了,要是出道,即使什麼都不會,也能靠這張臉混成大明星。
就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具體在哪,她又說不出個所以來。
總不可能說「嘿!帥哥!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對方大概會覺得她腦子不正常。
顧渺愣神的這幾秒,沈易修已經望向她:「怎麼了?」
他這一打岔,顧渺立即停止深入思索,想起先前要問的事:「你怎麼知道我姓顧?」
她還記得,剛才他邀請她上車時,用的稱呼是「顧小姐。」
「我從地下車庫出來,剛好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往花園走,我猜是你的男朋友。」
仿佛預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男人笑了下,和她解釋:「這片區域近期在施工,人流量非常小,如果對方要做對你不利的事情,你束手無策。你是第一個送我花的人,如果可以,我還是不希望你出事。」
其他無需多言,宋時愷最後大喊她的名字,是個人,耳朵沒聾,都能聽見。
和一個不太熟悉的男人聊自己的男朋友,盡管已經是前任,顧緲還是感到小小的窘迫,連忙轉移到另一個話題。
「第一個送你花的人?以前沒有人送過你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