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明（1 / 2）
寧溪市臨著一條河，過了夏至，就是暑氣叢生、鳴蟬聒噪的日子。
與此同時，各學校的期末考試也相繼提上日程。
寧溪一中的期末復習周不同於其他學校。這段時間裡老師和學生一起被放了假，愛去哪去哪，愛學什麼學什麼，教務處一點都不乾涉，全憑自覺。
一中匯聚了各路尖子生，這群人競爭慣了，個個都是能單挑乾翻一條街的卷王，誰也不願意在放榜的時候被釘在恥辱柱上，因此倒也都安分守己，該上課上課，該自習自習，圖書館和階梯教室一度人滿為患。
這天晴空正好，萬裡無雲。餘年從校外打印準考證回來，手裡拎著兩杯加了半杯冰塊的檸檬水，耳朵上掛著有線耳機，裹挾在一眾藍白校服裡走進校門。
過了兩秒，他像聽到了什麼鬼話，哼笑一聲，輕飄飄道：「哇，那你可真棒。」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拿來誇人很怪，拿來陰陽怪氣就很對味了。手機裡那人扌莫不準他的態度，誠惶誠恐求原諒：「我真沒想到有這一茬，你看看之前也沒發生過這種事對不對？誰知道老徐閒著沒事搞偷襲，意外，純屬意外。」
「你最好是。」餘年走在人群裡，身高腿長，語調懶洋洋的，帶著莫名的威懾，「我就出去買個飲料的工夫，你轉頭就讓老徐把老巢端了，該說不說，楊宇博，你效率挺高啊？」
對麵：「嚶。」
餘年被嚶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閉了閉眼，把耳機摘下來扔回口袋，麵無表情道：「長明，掛了。」
對麵的撒嬌賣萌被無情地扼殺在了搖籃裡。
長明執行完指令，從他指間的玉戒裡探出了頭。
這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生物——說是「生物」或許不太恰當，因為它沒有具體形態，隻是虛無縹緲的一團——一雙圓圓的眼睛，前額的位置落著一枚赤紅的印記，像風裡跳躍的火。它輕巧地躍到餘年肩頭，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人，撇了撇嘴，慢悠悠道：「你心挺大啊，這麼多人，也不怕叫人看出異常。」
「我又不動手，能看出來什麼異常。」餘年這些年來和它插科打諢慣了，聞言習慣性懟它兩句，「別杞人憂天了，我好得很。」
「你這幾天法力不穩沒察覺到麼。」長明踩他，試圖讓他生出那麼一點點愧疚之心，「還到處跑，萬一出了什麼事，黑杉又要著急上火了。」
「你看我像是會出事的樣子嗎。」餘年垂眸瞥它一眼，順手把它從肩膀上揪下來捏在手裡玩，「我今年十六歲，不是六歲，身體狀況什麼樣我自己清楚，不勞你倆操心。」
「你說的輕巧。」長明抬眼盯著他，麵上妥妥的不信，「前兩天不是才入了夢，精神消耗這麼多，你還是放過你自己吧。」
「夢裡什麼都看不清楚。」餘年悠哉悠哉往宿舍樓的方向走，路上和幾個眼熟的人擦肩而過，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但凡不跟我打啞謎，我也不至於天天追在他屁股後麵跑。」
長明：「就你這性子，算了吧，跟你挑明後可不得把天掀了。」
餘年疑惑：「我有那麼像恐怖分子嗎？」
長明：「可不是麼。」
餘年：「……」
——長明者，燈魂也，餘年同學的忠誠追隨者，兼百科全書，據本人描述，往前推兩千年，就沒有它不知道的事。
恐怖分子回到寢室的時候，舍友們正聚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討論《楚辭》，見他回來了立刻兩眼放光，盛情邀請道：「正好，班長來了，讓班長說！」
餘年把手裡的單肩包掛在牆上，挑了挑眉：「開什麼會呢，怎麼了就讓我說？」
「瀟哥非說雲中君跟大司命有關係。」說話的是個小個子男生，臉圓圓的，叫程景，「你來評評理嘛，我把書翻爛了也沒看出來。」
另外幾個人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跟著附和：「瀟哥思路清奇，班長你快揣摩一下。」
餘年把一杯檸檬水遞到江瀟手裡，想了想，慢條斯理道：「啊，可能確實有那麼一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