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結界（1 / 2）
放學時候，因為長明的威脅，餘年難得沒拎包就走，在眾人成群結隊離開的笑鬧聲裡釘坐在位子上，把一道數列題來來回回算了三遍。
第三次確認答案無誤後，餘年扔下筆，抬手敲了敲虛無。
他原本想著既然感知不到，那就直接原地放出神識，把輔導班所在的這棟樓全部框進自己的法力場裡，然後再一寸一寸地查過去。
結果這個想法剛冒頭，就被長明無情地掐斷了。
燈魂戳他，語氣冷靜：「我覺得你似乎不太清醒，你看看這棟樓裡的人，上上下下少說幾百個，你控得住？」
禦魂者大人聽了這話，同樣冷靜地掰了掰手指，然後果斷地把這個想法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還真控不住。
他現下所能驅使的這類魂叫做「物魂」，是區別於「生魂」和「死魂」的物種，換言之，活人不歸他管，即使是在自己的結界裡，有點特權，他也操控不來這麼一大群活生生的人。
「那怎麼辦。」餘年支著下巴，在腦內跟它商量對策，「總不能等他們都出去了我再去找吧，大晚上的，多嚇人。」
長明：「哦，忘了，你怕鬼。」
餘年麵無表情：「我怕你大爺。」
——實際上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怕的，不過他平時藏的深，誰也沒看出來，從而天真地以為這人天不怕地不怕。
餘年，一個狼人殺從不缺席，但密室逃脫從不見影的奇人，但凡誰長個心眼留心一下，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些什麼。可惜在學校的時候，他平日裡不是在刷題就是在刷題，留給大家的印象過於乖巧穩重了，因此被理所當然地貼上了「無所不能的好脾氣學神」這個和事實相去八萬裡的標簽。
餘年在這個虛假的光環下度過了充實快樂的兩個學期，為表敬意，順便包攬了大考小考所有年級第一，然後受到了更為真情實感的追捧。
餘年道：「算了，我等人走了再開個小範圍結界找吧。樓裡又不是沒燈，能黑到哪去。」
長明提醒他：「你法力不穩，量力而行。」
餘年：「有挑戰才有動力，別量力而行了，我給你表演一個逆天而行。」
長明：「……你怎麼又開始胡言亂語了。旁邊這位還在，你別嚇著人家。」
旁邊這位？
哦，盛安渡。
這個名字在腦海裡過了一遍，餘年換了手背撐著下頜，抬眼朝他那邊看過去。
他這同桌不知在想什麼，前排人都走光了也沒見他動身，就端坐在位子上不緊不慢地刷試卷，看著比餘年還要悠閒放鬆。
這不成，這妨礙他出任務。
餘年思索兩秒，抬手戳了戳他：「同桌，還不走啊？」
手臂一點溫熱感覺一觸即收。思路被打斷，盛安渡抿了抿唇，倒沒表現出氣惱，隻偏了目光，冷冷淡淡看他一眼：「你要走？」
「是的。」餘年眨了眨眼，「正有此意。」
盛安渡眼裡帶著探究，輕而短暫地掃過他搭在桌子上的左手手指，然後合上筆蓋，起身放他出去。
「謝了。你什麼時候走？」餘年拎著包進了走道，又轉頭問了他一句。盛安渡抬眼看他，右手似無意撥了一下手腕上的明珠，淡聲道：「再等等，我坐七點的公交。」
「那行。」餘年點點頭，「周一見。」
盛安渡輕輕頷首：「回見。」
兩個人各懷鬼胎，若無其事地告了別。目送餘年走出教室後，盛安渡將課本收進了包裡，又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而後悄無聲息地關了燈，走出教室。
這個時間點，除了部分整日高呼著沉迷學習日漸消瘦的好好學生們，輔導班各個教室裡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一中學生來這邊的少，大多都去了離學校近的那些，因此餘年並沒有碰到什麼熟人。他拎著包，輕車熟路地順著長長的走廊拐進電梯，然後伸手按了頂層。
電梯一路爬升，最終停在十五樓。狹小的空間裡燈光冷白，長明從虛無裡鑽出來，輕巧地躍上餘年的肩，目光灼灼，眉間印記泛著赤紅的光暈。
「樓裡其他人不重要，暫且不管，我先等盛安渡走。」電梯門開了，餘年抬手戴上兜帽，一麵走一麵沉聲道，「我留了探測符，黑杉在麼，幫我看著點。」
「你懷疑他？」長明說著，話音剛落就見餘年身側，一個墨發青袍的高挑身影無聲無息地凝成實體——正是黑杉。
黑杉性子謙卑溫和，跟了餘年這麼多時間也沒見他改，見了誰都是這麼一副與世無爭不爭不搶的模樣，常常滿口溫和又客氣的敬辭，因此餘年總擔心他會受欺負。
但黑杉畢竟是樹魂，凝魂於開蒙化靈的百年神樹，實力早已在多數物魂之上，短時間興許沒有誰能欺負得了他。
「有點。」餘年抬手擋風，聲音被風吹散了些，「沒發現麼，他做題速度那麼快，正確率也高。但之前那麼多次聯考裡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名字。這不應該。」
長明恍然大悟：「哦，所以你覺得他不是人。」
餘年：「是不是人另說，我覺得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實在很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