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王，昏迷（1 / 2）
牆上的薔薇藤蔓在餘震結束後重新隱匿起來，露出淺棕色的牆壁。
霍莉擦乾臉上的眼淚，從卡琪卡的手上接替送伊沃回到臥室的工作。
「你……沒事吧？」
伊沃看著霍莉通紅的眼眶，壓下心裡對霍莉沾了眼淚手掌的抵觸，問道。
「我很好……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霍莉的聲音輕柔，帶著後怕的顫抖。
前世的陰影再一次找上了她，腦海裡血色的湖泊一刻不停的翻湧著，伴隨著尖銳的嚎叫，不斷沖擊著她的思維。
霍莉支撐著伊沃，輕身術加持在伊沃的身上，減輕他對自己的重量，一步一步扶著他走向臥室。
細碎的腐蝕聲一直伴隨著伊沃前進——是他的血液，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胳膊流下，墜落到地板上，一個個坑洞被血液溶蝕。
「嘖。」
頭頂傳來伊沃的咋舌聲，她抬頭，伊沃正凝視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我也很好，死不了，血液……我現在還沒工作，恐怕沒錢賠償地板的維修費。」
「沒事！沒事！地板是活木，它會自己修復的！」霍莉趕忙解釋。
「不過你的傷勢，我沒法處理。」
換做是人類或者是光明生物，霍莉自然能輕輕鬆鬆讓伊沃恢復健康，可惜伊沃是惡魔，天生對光元素有著抵抗。
更不幸的是，霍莉精通的暗元素法術中並無任何治療法術。
最有可能治愈他的是精通死靈法術和各種魔藥煉金的越亞，可惜他也負傷了，此刻陷入了休眠模式。
隻能等著他自己自行恢復了。
「抱歉……」霍莉道歉。
「嗯，什麼？」伊沃低頭，身旁的人類頭略微下垂，金色長發披在肩上，遮住了她的臉龐，伊沃看不清她的表情。
霍莉撐著他前進，聲音飄忽低啞：「是我的失誤，沒想到教皇的屍體有這種威脅……我沒有做到自己應盡的職責。」
伊沃被她逗笑了。
「霍莉主教，您認為您對我有什麼職責？撫養？教育？保護？」
「可是，我親愛的主教，咱們簽訂的契約不是主仆契約嗎？」
當契約簽訂成功的那一刻，伊沃就明白了契約的屬性，是有著絕對地位的主仆契約，沒有攻擊主人和脫離主人的可能性，霸道、武斷，沒有期限。
他都準備好強行殺掉人類破除契約了，不過從邪惡生物們的生活來看，這位膽大包天的人類主教並沒有屈服她的欲望，這群生物活得像人類。
但是……主仆契約就是主仆契約，規則便是如此，無論再如何矯飾，也無法抹去規則的存在。
「主人」對他們這些卑賤的「仆從」有什麼職責呢？
隨手一扔，隨意利用，滿足自己的欲望，用來泄欲、虐待、利益交換……
這才是真正的主仆契約，不是嗎？
人類的貪婪無窮無盡。
伊沃在地獄中見過不計其數的「仆從」，即使遠離了自己的「主人」，也一直承受著契約的懲罰。
他們匍匐在地上虛空求饒的可憐模樣滑稽得像是啞劇。
這些求饒的演出也是他在地獄最為習慣的消遣。
·
「我……我……」霍莉語塞，雖然出於自保和邪惡生物們簽訂了主仆契約，但是她確實沒有把契約的邪惡生物們當做仆從看待過，也從未想過對於「仆人」身份，高高在上的「主人」應該對他們負責什麼。
伊沃的發問成功攪亂了她的思緒。
「你是主人，是我們至高無上的神明，完成你的願望是我們仆從的唯一使命，你沒有任何的責任在我們身上。」
「我們的性命在你的手上，你應該做的，是發揮它最大的作用，完成對你最有利的事情，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撐著一個破壞地板的惡魔狼狽地行走。」
霍莉沉默：「……」
過一會，她重新反駁：「不是這樣的，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伊沃笑笑：「可是你還是簽訂了主仆契約。我們對你如何重要？重要的『仆從』？」
霍莉剛要開口，伊沃打斷她。
「親愛的主教，您不必向我證明您的真心，我已經無法離開這個公寓了……您的命令便是我的使命。」
伊沃的傷勢很重，身體的自我修復和血液流逝讓他倍感困倦，他費力打個哈欠，尾巴在地上蔫蔫地劃動著。
「……抱歉，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霍莉向他道歉。
伊沃笑出聲，月匈膛的抖動帶著霍莉的身體晃動。
她的道歉是他目前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身體的疲憊讓他走的很慢，伊沃瞥向路過的越亞臥室，裡麵隱約傳來卡琪卡慌張的嗡鳴聲。
其他的邪惡生物對霍莉格外信任，見到她接受伊沃，早早放心地跟著卡琪卡去探望越亞了。
伊沃低聲喃喃：「我拭目以待，親愛的……」
「主人。」
·
終於到了伊沃的臥室。
兩人不再交流。
最後的嘲笑霍莉已然讀懂，她徹底卸下臉上虛假的溫柔，麵無表情地撐著伊沃躺在床上。
伊沃按著霍莉的指示躺好，柔軟的床鋪和枕頭上散發著陽光的味道，還帶著殘留的熱量。
「蟎蟲屍體的味道……也不算太糟糕……」
伊沃裹在被子裡，困意升起，體溫慢慢恢復正常。
霍莉沉默地抽出繃帶，一圈一圈地纏繞著他的胳膊，她纏繞地很用力，也非常入迷，一圈一圈的紗布和繃帶仿佛是她人生的命題。
一圈，兩圈。
「我能做什麼？簽訂主仆契約真的有錯嗎？」
霍莉思考著，為了自保，她要有絕對的掌控權，把自己的性命握在自己的手上，沒有任何的錯誤。
和邪惡生物生活在一起，無異於和一群飢餓的老虎生活在一起，他們依仗的暗元素全靠她的感知，保不準有一天會交代在他們身上。
她做的事情是對的，沒有自己的安全，就沒有其他生物的安穩。
可一邊哄騙著他們，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是合適的嗎？
霍莉不太確定，隻能暫且擱置。
再一圈，兩圈。
伊沃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為何發笑？不信任她嗎？
也是……初來乍到，他如果全然信任，恐怕在惡魔那裡也活不了多長。
也許之前的禮貌無害都是他的偽裝，畢竟是一隻惡魔，他說的話也不能全然相信。
現在的直白是不是說明他也開始融入這裡了？
……
「霍莉主教……你的繃帶還夠用嗎？」
床上的人突然發聲，將霍莉從思考中拽了出來。
霍莉猛然回神，手下包紮的胳膊已成為一個纏線棒，纏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紗布。
「抱歉抱歉。」霍莉心虛地將繃帶紗布拆解，留下合適的長度。
「你安心休息，我去看看越亞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