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港口,節日(1 / 2)
伊沃提著一桶牛奶,表情冷漠,站在酒館和雜貨店過的道中。
冷風吹得緊,吹得他頭發翻飛。
他閉上眼,拉拉一刻不停歇後仰的兜帽,要是能放出犄角來就好了。
「這是懲罰。」霍莉略帶怒氣的話仍在耳邊,「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嘲笑一個人類。」
沒想到穩重的大主教,居然會因為被看到扔石頭而生氣,伊沃想。
而且他嘲笑了嗎,放在任何一個人類的身上,看到所謂聖潔的大主教用力蹦起,滑稽地弓月要遠拋石子,都會忍不住笑的吧。
如此心月匈狹隘,這就是人類嗎,長見識了。
他無聊地四處閒瞧,忽然瞥到後院牆上貼著兩朵幽藍色百合花,頂著風呆愣愣地開著。
忠心有餘,智商不夠。百合花怎麼可能會發光,還開在牆上?
「你們來乾什麼?」
伊沃冷笑一聲,攥著鐵桶的手抽出食指,指甲輕敲把手。鐵桶發出沉悶的叩響,桶內的牛奶盪出陣陣波紋。
他語氣誇張,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明白了,你們是來看你們侍奉的魔王的洋相嗎?」
聽到一段小長句,原本巋然不動的百合花猛地一顫,立馬化作一團青煙隨風消散。
「哼,還算識趣。」
伊沃摁住兜帽,將鐵桶放在地上,他倚著雜貨店的牆,視線移向酒館的窗戶。
酒歌從窗邊傳來,醉醺醺的吹牛聲讓他心煩意亂,好在牆壁擋住了這群醉漢猙獰的麵孔,不然他可能直接回公寓了。
透過燭火明亮的窗戶,伊沃眯眼望向酒館的另一側,三個乞丐跪坐在東南角的魔法燈旁,手捧著一條冒著熱氣的麵包,閉著眼正虔誠地禱告。
「真是有趣,麵包明明是人類自己的產物,卻還能被歸功在神明的身上,神明可真是全能啊。」伊沃搖搖頭,擠出一個誇贊的冷笑。
清甜的啤酒味道順著窗戶被風裹到窗外,倒是安慰了伊沃此刻煩躁的心情。
伴隨著酒客們的歌聲進入高潮,已經冷下來的傍晚重燃些許熱鬧。
憑著自己遠超人類的聽力,他聽到霍莉在酒館中跟大嗓門的人類寒暄,毫無意義,毫無樂趣。
「這種浪費時間的等待還要多久才能結束啊。」
伊沃重新閉上眼,極力忽視客人們的狂歡,辨析霍莉在說著什麼。
主仆契約難以解除,恐怕這種無意義的事情要陪他很久了。
·
木質的牆壁被仔仔細細的塗滿樹脂,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油潤的光。暖黃色的去皮樺木成條貼在牆上,如同一排排柵欄,防著喝醉的酒客嘔吐在牆上導致牆壁腐爛。牆上掛著幾株長青的魔植,藤蔓低垂,隨著夜風晃動,為棕黃色的酒館增添綠意,有一小部分枝條被派特拴在年輕時獵殺的野獸頭顱上,希望它們在此繼續開拓疆土。
整個酒館就像是一個刨製出的巨大樹洞,住著一位熊一樣強壯的老板。
而在木質裝潢的包圍下,金屬製成的純黑色櫃台和周圍格格不入。
這是卜瑞沃爾在鐵匠鋪打工一個月,用攢下來全部銀幣材料自己打造的。盡管派特揮著拳頭教訓他不要亂花錢,再三強調無論卜瑞沃爾再怎麼亂搞,自己也隻會用缺了腿的舊吧台,但是卜瑞沃爾還是笑嘻嘻地把原來破爛得不行的木櫃台給換了。
當然,卜瑞沃爾並沒有挨打。
每每聽到酒客對櫃台的誇贊,派特心中便自豪得不行。尤其是今天收到了大主教的誇獎,派特不得不佩服卜瑞沃爾這小子的遠見。
「奧妮斯特公主的事情我會盡力的……不過您今天特意停留一會兒,卜瑞沃爾那臭小子又有任務了嗎?」
派特在霍莉專用的光明魔晶銀杯中重新盛滿秘釀葡萄酒,輕輕推給霍莉,平和的八字寬眉攢成一團。
「哎,我本來還想趁著他有空,給他換把新長笛的。」派特小心地把紙條推平,來來回回反復閱讀手寫信的內容,長嘆一聲,重新遞給霍莉。
他用力搓一把臉,故作輕鬆地哼唱兩聲,想要擦去臉上的擔憂。
霍莉收起紙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醒發的葡萄酒中摻雜著陳木和花果香,交織錯雜,甘美醇厚。
霍莉笑容依舊輕鬆清淺,似乎對勇者的安危格外有把握:「明天到了奧挲港,我會如實跟他告知您的規劃。派特叔,您不必擔憂,卜瑞沃爾是什麼實力,您難道還不清楚嗎?」
可能霍莉主教也意識到自己身份的不便,來這裡總是尋常服飾,極力減輕自己身上的威嚴感。
「我知道,我就是控製不住我自己。」派特苦笑,在霍莉主教的麵前,他的聲音不像往日一般洪亮熱切,變得和酒館的客人們一樣拘謹。
他搓搓手,解釋道:「他在我眼裡就是個孩子,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已經比我還厲害了。」
事實已經如此,派特再擔憂也無濟於事。
一切的一切化作新的一聲長嘆,他站起來,從櫃台後重新抱上一桶啤酒,讓那些不敢靠近霍莉主教的客人自己取用。
搞定飲酒問題之後,他指指櫃台後麵的門,「您要的東西卜瑞沃爾已經準備好了,放在我這裡。勞煩您等我一會,我到後麵去拿。」
「麻煩了。」霍莉微笑點頭。
一曲酒歌唱畢,派特圓滾滾的身體從門後出來。
他把東西放在櫃台上——是一根被紙包裹的翠綠枝條,光禿禿的。
「恕我多嘴,您要固化木的枝條做什麼?」派特納悶,「這種樹……釀酒做家具當藥引都不行啊。」
「確實如此,不過它很適合當禮物。」霍莉笑著解釋,手指搭在枝條的尖端,一絲木係魔力滲透枝條中。
枝條慢慢舒展,由翠綠轉換成血紅,催生出幾片菱形的鋒利葉片。
「這種魔植,就算乾枯也一直是生前的綠色,不過隻要有魔力的引入,便會變換成新的色澤。寓意很吉利。」
派特習慣性吹吹胡子,滿臉認真地聽著霍莉解釋,似懂非懂:「您說的很對,我完全沒有想到。不愧是大主教,讓我受益匪淺。」
霍莉捂住嘴輕笑一聲,她放下一枚金幣,端起酒杯將剩下的一點葡萄酒一飲而盡:「派特叔,您釀的酒越來越醇厚了。時候不早了,我改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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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沃站在酒館的對麵,他還是忍受不了誇張的吵鬧。
他注視著酒館的門口,霍莉正被一個高壯的男人恭敬地送出酒館,她輕輕提著裙子,向著男人回禮,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優雅恬靜至極。
伊沃站在角落,靜靜地凝視滿臉笑容送別男人的霍莉。
兩個小時前她還躺在草地上一臉擺爛呢,現在又是一副光鮮亮麗的高貴形象了。
而他,手提著她剛買的一大桶牛奶,站在角落見不得光,就連這點站在酒館對麵的權利還是他自己爭取的。
「真是偉大的主教。」
他盯著霍莉,看著她急匆匆地往她這裡趕。
「怎麼樣,你在這裡沒事吧?」霍莉接過牛奶,麵露歉意,「卡琪卡不喜歡有魔力添加的牛奶,所以我沒法把它放在空間戒指。」
「在這裡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
伊沃沉默地看著她,看似什麼都沒說,但是又什麼都說了。
霍莉裝作沒懂,惡狠狠地瞪回去:「瞅什麼!我還沒生氣呢!」
伊沃不發一言,繼續盯著她看。
她嘆口氣:「我真不是有意晾你這麼久的,沒想到公主也來找過酒館老板,所以花了一點時間來安排這裡。」
「走吧。」伊沃扭頭就走,不想再浪費時間。
「嗯嗯。」
回到公寓,霍莉將牛奶掛在越亞放在牆壁的胳膊上,一溜煙鑽回自己的臥室,伊沃也不發一言,徑直進入臥室。
公寓內靜悄悄的,隻有牆上的綠藤薔薇開得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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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碧藍,烈陽刺眼,海浪陣陣,鷗鳴不停。
各種型號的航船一艘接一艘,鋪在洋麵上,一眾桅帆色澤各異,掛著自己代表的族徽,在陽光下閃爍著熠熠光芒。
濕潮的海風撲麵而來,吹亂霍莉的頭發。
鋪滿各色鵝卵石的六邊形廣場中央佇立著光明神的神像,約有十米高,祂伸出右手,仰頭向上高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