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千年後的黃昏(1 / 2)
「鍾靈毓秀,仙骨珊珊,楚姑娘好名字。」
江城贊嘆一句,有真誠的意味,但主要目的是拖延時間。信號彈發出後,伯府護衛正在往此地集結,他在等他們的到來。
按理說,對麵隻有幾個人,無需出動精銳護衛;但直覺告訴江城,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短短兩天時間,江城眼前便出現了兩名死者,他們死在他的身邊,仿佛與他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他感到這座城市的咽喉似乎被某種東西扼住了似的,他不能對此不管不問。
楚毓珊沒有回應,她平日聽的奉承話有繁星那麼多,對此早已麻木。她鬆開握著左輪的手,轉頭望向青年說:
「把槍放下。」
青年皺眉猶豫,「楚小姐,他對你如此不敬……」
楚毓珊反問:「那你開槍?」
青年當然不敢開槍,他拿槍威脅人是家常便飯,但還真沒有殺人的念頭,更不敢拿楚毓珊的性命做賭注。
他僵在原地,嘴唇翕動兩下,恨恨地收起了槍。
江城對上了青年半怒半狠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吸了口氣,對他露出個和善的微笑。
「謝謝。」江城也放下了左輪,並將其收進衣兜。
此刻,九名靈武伯府的護衛已朝此地急速趕來,他們由遠及近,依次出現在江城視線內,在他身側停了下來。
他們靜靜佇立在江城的身後,體格精壯,氣勢巍然。
江城取下眼鏡收入衣袋,反客為主地問向楚毓珊:
「楚姑娘,敢問這位……林管家,他是怎麼死的?」
楚毓珊冷笑一聲,反問道:「難道不是你撞死的?」
「我?」江城失笑,「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在城門外的十字路口與林管家的馬車對撞,這是小昀親眼所見;我問你有沒有見過他,你表意模糊,言辭閃爍,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
江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學起她的樣子,以問反問:「小昀,就是那個小女孩?親眼所見,怎麼個親眼所見法?我又如何做賊心虛了?」
楚毓珊反詰:「當時小昀就坐在馬車上,她說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江城看向那位穿著淡粉長裙的小女孩,她悲痛地蹲坐在林管家身邊,滿臉濕痕如梨花帶雨,哭聲陣陣如怨如訴。
她眼底的傷心凝結成淚,帶著稚子的真,與純粹。
江城默默猜測,或許是因為林管家身受重傷,她又找不到肇事者,心中悲痛,因此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小姑娘,」江城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動,「因為你一句話,這位林管家錯過了最佳的救助時間,看看死去的管家,你覺得你現在這樣的慈悲,有意思嗎?」
這句低沉的詰問,有如雷霆霹靂,從天上擊穿雲層,落在她的耳側。
小女孩溪水般潺潺的哭聲瞬間化為瀑布,化為浪濤,撕心裂肺,傷心欲絕。
對她而言,林管家是長輩,是父親般的存在,是無比親近的人;但在楚毓珊她們的眼裡,那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事實上,小女孩的「錯」僅僅隻是錯在冤枉、誤會江城;真正葬送林管家生的希望的人,是楚毓珊,是不把下人放在眼裡的她們。
江城默然想著:
「我不該這麼對小女孩說話……她把過錯推給我,是她的不對;但我不能把錯全都推給她。」
「我可以給自己找理由,說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可這算什麼理由?」
「看來……我得等她醒來後,找個機會向她道歉?沒必要,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道歉就算了,跟她說清楚就行——這樣才能問心無愧。」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旋即向楚毓珊敘說道:
「我是和林管家的馬車撞在了一起,也是靠近城門的十字路口,不過不是城外,而是城內。」
「如果這位小姑娘當時就坐在馬車上,可以再回憶回憶。」
「對了,不是我撞了他的馬車,而是他撞的我;他駕得飛快,似乎很急切。」
「小姑娘,你說對不對?」
楚毓珊蹙眉看向小姑娘,「小昀,是這樣嗎?」
「我,我不知道!」小姑娘隻是哭著,「我隻知道,他撞了林管家……我隻看到,他撞了林管家……」
她哭得很累,氣喘籲籲,因為傷心過度暈厥了過去。
江城接著說道:「如果楚姑娘你還有疑慮,可以對比一下馬車撞擊的傷痕。」
他指了指馬車停留的位置,一匹老馬正有氣無力地站在那兒。
楚毓珊移動視線,看向那輛破了個角的馬車,注視了許久才說:
「不用了。」
這位高挑少女神情中的冷淡一時消散了不少,她明白過來,自己是過於相信小孩子的話了。
楚毓珊的纖手有些局促地擺了擺,卻仍是一臉平靜地說:
「人已經死了,再多說也無濟於事……還是那句話,我們要找一樣東西,你有沒有見到?」
「沒有。」江城坦盪地說。
他也不打算問是什麼東西,這些家夥撞了人還倒打一耙,冤枉了人連句道歉都不講,你能指望他們和你平等相視,回答你的問題?
楚毓珊自然沒有告知「那樣東西」的意願,隻是語氣柔軟了些,請求似的詢道:「可否驗身?」
什麼?驗身?
江城嘴巴微微張開,半句話說不出來,視線定定,神情怪異地看向少女。
「你要找的這個東西,還要……驗身才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