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鯨海彼岸（1 / 2）
海葬禮後第二天，紅發逐波便開始緊鑼密鼓地實行專門針對五彩人的馭鯨者訓練計劃。紅發逐波成為了馭鯨族的新族長，所有馭鯨族人也都像以前一樣按部就班地生活著，正如紅發逐波所說，留給馭鯨族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把時間浪費在悲傷上。
馭鯨者訓練計劃中，最重要的就是接受水性訓練，既要能在水中遊走自如，也要有很強的憋氣能力，能夠潛入水中足夠長的時間；其次就是熟悉藍眼鯨魚的身體構造和脾性。但是，五彩人從小在黑白村長大，而且那十年基本都是關在家裡的，所以水中技能基本為無，這就成為了她訓練中最大的障礙。綠鼻小豆從小生活在崖壁上，而崖壁下方是很深的水渠，所以綠鼻小豆從小就會跟著父母或者其它族人學習遊泳和潛水，綠鼻小豆不僅攀爬能力高強，水性也非常好，所以綠鼻小豆每天都陪著五彩人，幫助五彩人學習遊泳和潛水的技能。而紫耳嘟嘟對水性訓練沒有興趣，便每天跑到飲食分隊那裡搗騰各種食物了。
「馭鯨族的祖先經過幾年的探尋才發現，藍眼鯨魚每個月第一天會出現在馭鯨場這片海域裡，你們其實來過這裡，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天清晨你們見到的情景其實就是馭鯨儀式。」紅發逐波對著五彩人和綠鼻小豆說道。
接著，紅發逐波又對著五彩人說：「馭鯨儀式每個月一次，距離下一次馭鯨儀式還有27天，在接下來的27天裡，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盡快掌握遊泳和潛水的技能。」
五彩人點點頭，說道：「嗯嗯，我會努力學的。」
海水的味道是濃重的苦澀，頭兩天的訓練，五彩人一直在嗆水中度過，甚至嗆到有些絕望，但是在紅發逐波的鼓勵以及綠鼻小豆的安撫下，五彩人堅持了下來，很快，五彩人便能在海水中慢慢地遊走一段。一旦克服了對水的恐懼，身體對水的感知就越來越強，學習過程就變得越來越順暢。基本的遊泳和潛水技能掌握之後，接著就是重復性的耐力和憋氣能力的訓練，有綠鼻小豆的陪伴，五彩人覺得訓練的日子也沒那麼枯燥，再加上還有紫耳嘟嘟時不時會帶來一些有趣的小插曲。紫耳嘟嘟每天都會帶著各種他製作的新奇食物來到馭鯨場，讓五彩人和綠鼻小豆品嘗，像什麼藍莓紅珠果汁，藍莓紫葡萄果汁，紅珠紫葡萄果汁等等，有些喝起來味道很驚喜，有些喝起來味道很奇怪，另外還有各種果子單獨或者混合在一起製作而成的果醬，用黑米餅蘸著果醬吃，味道很獨特，也很美味。有一次，紫耳嘟嘟氣呼呼地跑過來跟五彩人和綠鼻小豆抱怨，說飲食分隊的隊長不允許他參與釀製藍莓果酒，說是小孩子不能喝酒，還把紫耳無牽送給紫耳嘟嘟的那瓶藍莓果酒沒收了，紫耳嘟嘟氣得喝掉了八瓶藍莓果汁。又有一次，紫耳嘟嘟興奮地跑過來告訴綠鼻小豆，說他種到地裡的藤豆長芽了。
距離馭鯨儀式還有五天時，紅發逐波接待了紅發士族派來的兩位使者，其中一位是紅發士族人，穿著白色的學士袍，紅色的頭發在腦後盤成發髻，另一位是藤蔓族人，名叫綠鼻岩葉，22歲。綠鼻岩葉五年前從黑崖壁順著藤條爬到崖頂，之後兜兜轉轉進入了紅發士族宮殿，成為了一名士族使者。綠鼻岩葉是綠鼻小豆離開黑崖壁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同族人，他稱呼綠鼻岩葉為岩葉叔叔，綠鼻岩葉也很喜歡綠鼻小豆，兩人相談甚歡。這兩位士族使者來到鯨海，一是代表紅發士族來祭奠逝去的紅發馭鯨族族長，二是將最新版的地坑界圖和物種集交給紅發馭鯨族的新族長，即紅發逐波。
紅發逐波也帶著這兩位使者見了五彩人，五彩人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習以為常的驚訝。紅發逐波跟兩位使者大致講了講五彩人的經歷，兩位使者在震驚之餘，也有許多疑惑。按照既定的行程，兩位使者會在馭鯨族營地裡留住五日，將馭鯨魚發現的新事物以及鯨海領域的新變化記錄下來，正好五日後，五彩人會進行馭鯨儀式，這也是一項新事物，兩位使者觀摩完馭鯨儀式之後，便會啟程返回士族宮殿。
最後五日，紅發逐波減少了對五彩人的訓練強度，五彩人已經能在海水中遊走自如，最後五日隻需維持基本訓練，讓身體保持對海水的最佳感知狀態，再練練水中憋氣能力即可，最重要的還是保證充足的休息，保存體力。訓練強度降下來，五彩人和綠鼻小豆的閒暇時間就多了一些，他們一直對紅發士族兩位使者送來的地坑界圖和物種集很好奇，便找到紅發逐波請教，紅發逐波也很爽快地給他們看了地坑界圖和物種集，準確的說，是地坑界圖89版和物種集87版。
紅發逐波指著地坑界圖89版，說道:「這是地坑界圖第89版，生色時代第十年，紅發士族人開始繪製地坑界圖，隨著不斷有新的領域被探尋發現，地坑界圖幾乎每年都會修改更新，但是近二十年來，地坑界圖更新的次數越來越少。保存下來的歷史書籍上說，這個世界是整個地球，但是誰也不知道地球有多大，是個怎樣的形態，大部分的書籍和文物，尤其是有關於繁榮時代的書籍和文物，在滅史之亂中被毀了。我們目前所知道的世界就是地坑界，就如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張地坑界圖。整個地坑界以圓形的地坑為中心，地坑內部是長年被濃霧籠罩的黑樹林， 在此之前，沒有人知道黑樹林裡還有個黑白村，所以這張地坑界圖上沒有黑白村的標記。地坑外圍是黑崖壁，黑崖壁上布滿了藤蔓，那就是藤蔓族人生活的地方，黑崖壁很大，整整環繞地坑一周，而藤蔓族人主要是居住在黑崖瀑布附近，這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
五彩人和綠鼻小豆點點頭。
紅發逐波繼續說道:「黑崖瀑布位於地坑的北麵，是由喚生河流入地坑而形成的，聽你們之前講述你們的經歷，你們爬出黑崖壁之後，應該是順著喚生河走出灰草叢的。喚生河其實是人工河，似淨化時代，幸存下來的人類遷徙到地坑界後，挖掘了喚生河，將河水引入地坑，希望能呼喚新生。你們可以看到，整個地坑界圖上，主要標注有三條河流，源頭都是地圖最北端的士山，士山是整個地坑界最高的山峰，山頂是士山天池，士族宮殿就在士山南麵的山腳處。從士山向東南彎彎繞繞流入鯨海的這條河流叫士鯨河，喚生河其實是士鯨河的一個分支，從士鯨河的中上遊向南流入地坑，士鯨河的入海口離岩腳峰不算遠，下次可以帶你們去看看。還有一條河流是從士山向西流入一個湖泊，叫北巫河，這個湖泊叫巫湖，巫族村就在巫湖旁邊，從巫湖向南流入鯨海的這條河流是南巫河。整個地坑界，東麵和南麵的盡頭都是鯨海，目前還沒有人跨越過鯨海，沒有人抵達過鯨海的彼岸。而北麵盡頭，是北士荒岩原，寸草不生的黑白色荒岩，平平坦坦地從士山北腳一直向北延伸，北士荒岩原中有非常多深不見底的大裂縫，被稱為北士裂淵，曾經有幾隻紅發士族的隊伍去北士荒岩原探險，最終都被眾多的北士裂淵割斷了前路，至今也就沒有人走出過北士荒岩原。西麵的盡頭是巫族密林，密林中有很多飛禽走獸，巫族的人一直試圖通過馴養飛禽走獸來走出密林，但是目前仍沒有走出過密林的消息。」
「所以，我們就好像被困在地坑界一樣？」綠鼻小豆問道。
「是的，我們就像被困在一個大籠子裡，而且壽命越來越短。不同的族類，都在努力尋找如何活下去的答案，隻是因為信仰不同，尋找答案的方式不一樣而已。馭鯨族想要在鯨海彼岸找到答案，巫族想要在密林盡頭找到答案，士族則是想在古書和文物中找到答案，而遊歷族覺得答案就在現在或者未來的地坑界中，不需要去跨越任何盡頭，隻需要在地坑界現有地域中不斷遊歷，終有一天，答案會自然出現。藤蔓族人呢，人數較少，早年間生活在黑崖壁下，比較閉塞，對外界了解甚少，之後陸陸續續有藤蔓族人爬出黑崖壁，有些藤蔓族人結識了遊歷族人後，便跟著遊歷族人一起四處遊歷，有些進入士族宮殿之後，就跟著紅發士族一起研究古書和文物，還有一些進入巫族村之後也就慢慢接受了巫族的信仰，跟著巫族人一起馴養飛禽走獸。曾經也有兩位藤蔓族人來到了馭鯨族的營地，並加入了馭鯨隊伍，藤蔓族人水性很好，但是最終都沒有馭鯨成功，之後那兩位藤蔓族人都離開了。目前整個地坑界，已知的族類，就隻有紅發士族，紅發巫族，紅發馭鯨族，遊歷族，藤蔓族，以及我沒見過的黑白村族人和你這個五彩人。除了黑白村族人和五彩人，其他族類的特性在物種集第87版中都有詳細介紹，物種集分人類、動物類和植物類三大部分，詳細記載了目前已發現的所有動物和植物，你們空閒時候可以看看，但是千萬記住不要影響水性訓練和飲食休息，尤其是彩彩，這幾天休息好非常重要。」
五彩人認真地點點頭。
很快，就到了馭鯨儀式這一天。天還未亮，五彩人、綠鼻小豆、紫耳嘟嘟便跟隨著紅發逐波帶領的馭鯨隊伍來到了馭鯨場，紅發士族的兩位使者也在旁邊觀摩。本來紅發逐波拿了一件黑袍給五彩人，但是五彩人表示想穿著自己的白色鬥篷來完成馭鯨儀式，如果披上黑袍，就意味著加入了馭鯨族，五彩人暫時還不想做這個決定，而白色鬥篷是黑白村的媽媽親手給她做的，從離開黑白村開始就一直跟著她，五彩人相信，白色鬥篷能給她帶來好運。紅發逐波表示理解，也就隨了五彩人的意。五彩人穿著黑白村媽媽用白草編織的吊帶裙，披著白色鬥篷，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她很緊張，望了望海麵，又看了看旁邊的綠鼻小豆，綠鼻小豆用很鎮定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告訴她不要害怕，五彩人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口氣，讓自己的心跳稍稍平靜一些，然後目不轉睛地望著海麵。一道強光從海的遠處閃現，周圍慢慢亮了起來，五彩人身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海螺聲，沖擊著她的後腦，沖擊著海浪，在海麵上盪漾消散。五彩人向前走了三步，吟唱道：
鯨海日升
紅發低垂
白螺繚音
繞徹心扉
一躍長鳴
天海共情
白茫茫中一眼藍
黑白身後一抹紅
願以吾心換彼心
求得生死彼岸明
五彩人吟唱完，話音在海麵上漸漸消散，緊接著，背後傳來更強有力的齊聲吟唱，將這首詩歌再一次激盪在海麵上。五彩人似乎隱約聽到海底傳來尖銳的鳴叫聲，藍眼鯨魚在慢慢靠近，五彩人死死盯著海麵，突然，一頭巨大的黑影從海麵飛躍出來，直沖雲霄，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之後，又躍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浪花，還有那聲讓人無比揪心的悲鳴，響徹整個海麵。五彩人脫下白色鬥篷，仍給了綠鼻小豆，紅色的頭發散落至腳踝，遮住了她的白色吊帶裙，她徑直的向海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