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花燈（1 / 2）
午時已過，錢雀殮了柳真的屍身，一切打點妥當之後，才回了家。家裡隻有阿福在忙活，卻不見清玨的身影。
「清玨呢？」
「王公子說去柳府的別院了，晚飯再回來。」
李府嗎？
「行，我去找他，到時候一起回來吃晚飯。」
錢雀囑咐一句便匆匆出了門，繞過熟悉的街道坊門，進到那個春日裡會開滿梨花的巷子。
盡頭，他看見清玨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朝著那個院子磕頭。錢雀看著他的背影，心酸不已。他站在原地發愣，直到清玨磕完，回身看見他。
「錢雀？」
「啊……你，身體好些了嗎？」
「沒事了。又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清玨對著他苦笑一下，順勢坐在了門外的台階上。
「你跟我道什麼歉啊！笨蛋。」錢雀無奈地說，隨後也跟著他坐了下來。
兩人沉默許久，看著空空盪盪的街道，這一片總是如此，不景氣也不熱鬧。
「你哥……埋在後山了，你要想去的話，我帶你，畢竟他是死刑犯，沒有牌位。」
「好。」
清玨應了一聲，兩人便又沉默了下來。
「大哥，跟你說什麼了嗎？還是什麼也沒說？」
聽清玨這樣問，錢雀卻猶豫了。他雖然不想騙他，可也不想傷害他。
「他……有句話帶給你。」
「什麼話？」聽錢雀這麼說，清玨趕緊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
「他……祝你……前程似錦，長命百歲。」
說罷，兩人對視了好一陣，清玨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嗬嗬嗬嗬……」
「你，你笑啥？」
「笑你撒謊。」
「我，我怎麼撒謊了？！很真誠的！」
「你撒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清玨很自信地說，臉上的笑意反倒更濃了些。
看見他笑了，錢雀緊張擔憂的心情反倒降了不少，但他也實在好奇，清玨怎麼能看出他撒謊。「你怎麼看出來的？」
「不告訴你，反正我能看出來……」清玨說罷，微微嘆了一口氣，那笑臉瞬間便耷拉了下來。「大哥不會對我說這種話的，如果他知道我是誰，他就不會說這種話。我希望我和他，永遠都隻是柳真和王清玨。」
錢雀愣了一下，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該撒謊的。隻是我想不到……」
想不到，柳真，在十二年前，一個差不多也就十二三歲的孩子，可以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
錢雀沒有再往下說了，柳真的那些話那些事，未免太惡毒了，麵對這個人，他實在說不出口。而知道這些事的人，也全都不在了，不如就此，煙消雲散吧……
「……我終究，無法為父親平反，也做不回李歆羨，就連老師和大哥，也失去了……」
清玨喃喃自語著，錢雀不知如何安慰，隻能沉默。兩人又安靜下來，坐在台階上，看遠處夕陽慢落，明月高升。
…………
又是一月月中，夜晚月亮又大又圓，長安東市的花燈會，熱鬧非凡，整條街都掛滿了各色各樣的燈籠。城裡的老少爺們，大家閨秀，好像都被這月色吸引了一般，傾巢出動，猜燈謎，放花燈，將這熱鬧的東市，擠得滿滿當當。
「哎呦~這麼多人~你還拉我出來~回家吧~」清玨被錢雀死死拽著走，兩邊的人流不息，都快把他擠癟了。
「你就當陪我出來玩不行嗎！？真是的！你懂不懂勞逸結合這個詞啊？一天到晚的，你索性住在禮部算了！」錢雀邊說邊一使勁，將清玨拽出了人流。
清玨定睛一看，竟是到了湖邊。隻見岸上美女如雲，各個風采奕奕，她們將手中的花燈放入湖中，雙手合十向著天上許願。錢雀一把摟住清玨的肩膀，小聲在他耳邊絮叨：「你看看，你喜歡哪家的姑娘，我替你說媒去。」
「去去去，滾！」清玨聽他這話，頓時羞得滿麵通紅，一掌就將他推開了。
「哎~乾嘛呀~小心你年紀大了，沒人要你了！」
「不要你管！……」
話還未落，隻聽不遠處的小販敲著鑼喊了起來，「猜燈謎！猜燈謎啦！猜到了免費送花燈囉！！！」
「免費送花燈要不要？」清玨聽那小販嚷嚷，明顯有了興趣，頓時興奮了起來。
瞧見清玨笑了，錢雀趕緊跑了過來，一把就拉住了他。
「走！瞧瞧去！」
雖說柳府的事情已過去許久，但錢雀能感覺出來，清玨一直無法釋懷，每次他都在自己和阿福麵前裝作若無其事，但一背過身，就變成了另一副麵孔。沒事的時候，他就會去柳府的別院，坐在台階上發呆。錢雀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陪坐在他身邊，一起發呆……
兩人擠到人群之中，隻見小販已經將燈謎和花燈都擺了出來。那花燈造型各異，色彩靚麗，有老虎的，兔子的，長蛇的，還有猴子的等等，倒真是別致的很，看得出這小販手藝不錯。
「你屬什麼的？」清玨認真地朝錢雀問道。
「屬蛇的。」
「行，那我給你猜條蛇出來。」
「那你屬什麼的啊？」一聽清玨這麼問，錢雀也來了興趣。
「我？我……」清玨看著錢雀，一時猶豫了片刻。「我屬虎的。」
「屬虎？」錢雀懷疑地看著他，「今年是永康十二年，雞年，你十八歲，倒推的話……你應該屬兔吧……」
「我真的屬虎。」清玨斬釘截鐵地說，但那眼神卻瞟到了別處，不敢看他。
瞧清玨那據理力爭的樣子，錢雀突然也被逗笑了，仿佛時間又回到了初次見麵的那時候。「哈哈哈，王清玨，這你也要跟我比個高低大小？怎麼怕我吃了你嗎？小兔子！！」
話音剛落，清玨的肘子便捅了過來，要不是現在人太多太擠，錢雀哪會吃了他這一肘子。「哎喲~你還捅我~哈哈哈哈哈……」
錢雀笑得前仰後合，清玨直接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瞎鬧了，認真看著燈謎謎麵。
「霧中遠山橫，城頭星點點，打一節氣……」
「是什麼？」錢雀猜不出來，隻能歪著頭小聲問清玨。
「……冬至吧，把這霧字和城字拆開再組合，不就是冬至……」清玨邊說著，邊將謎麵撕了下來，朝小販問道：「老板，這是不是冬至？」
「喲，這位公子厲害啊！來挑個花燈吧！」
清玨見猜對了，一陣得意，鼻子都翹得老高。他趕緊將那小蛇造型的花燈拿了過來塞到錢雀手裡。「拿著吧！送你的！還要不要我再猜一個，送你一對？！」
「切~」錢雀一臉不屑，趕緊也朝著謎麵看，勢要把那小兔子花燈也拿下。
「音書兩地隔，盼君一相逢……這我知道！」錢雀臉上大喜，趕緊將謎麵撕下來，剛要跟小販說，便見清玨一把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