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1 / 2)
老婦如同被割去舌頭,抽調了筋骨,顧不上厚厚積雪,哆哆嗦嗦跪了下來。
朱厚照沒有理會她,繼續問道:「娃娃,你爹娘呢。」
女娃沒有什麼多想,倒是快言快語,先開口了:「我爹娘和我叔叔嬸娘去京城了。」
「哦」,朱厚照點點頭,突然忘了還沒有問名字,「你倆叫啥啊。」
「我叫圓圓,我哥哥叫團團,我爹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團團圓圓,永不分離。」
那個名叫圓圓的奶娃娃得意洋洋說到。
「好名字」,朱厚照豎起大拇指,「我爹一般來說,叫我逆子,叫我妹子心肝。
對了,我也有個妹子,我爹隻喜歡我妹子,對我,一言難盡啊。」
朱厚照有些惆悵,萬萬沒想到,那叫團團的奶娃娃突然也是紅了眼,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我爹也是,我爹也是隻喜歡我妹妹,我還問了我娘,我是不是抱來的,你也是啊。」
「不,不,不,」朱厚照連連搖頭,「我可問了,我肯定是我爹的種,這不能亂說的,要不然要出大問題的,我還有江山等我繼承呢。」
劉瑾臉都僵了,不知該如何表情。
男娃娃本來還是同病相憐,卻突然有種被人背刺的感覺,撇了撇嘴。
朱厚照想了想,大過年的,是不是應該給人家個紅包。
朱厚照放下手裡的瓜,在身上扌莫了扌莫,翻遍了各個布兜,很可惜,啥都沒有。
朱厚照轉過頭,看著劉瑾:「劉瑾,劉瑾,你帶紅包了嗎?就是壓歲銀?拜年總不能空著手吧。」
啊,劉瑾微張嘴,搖搖頭,自己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又沒有個晚輩,哪裡裝得上這些。
朱厚照有些尷尬,兩個娃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朱厚照,朱厚照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不好意思啊,這,來得急,沒有帶紅包,」朱厚照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為啥?我娘說了?壓歲銀是長輩給的,你又不是我叔叔伯伯,為啥給我?」
男娃毫不客氣的質問到。
「我不是長輩?」
「你多大?」
「嗯,十一?」
「我五歲了,我哥哥也五歲了,」女娃伸出手,得意洋洋。
朱厚照上前,手把手的把四改成了五,「這是五,剛剛那是四。」
女娃小臉一皺,好像受了莫大的感激,眼眶有些霧氣蒙蒙的感覺。
「你也是個娃娃,為啥給我?」
朱厚照簡直內流滿麵,第一次被一個五歲懟的不知所以。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想要銀子不?」
「想要。」
兩人都是毫不猶豫的點頭。
「為啥?」
「可以買好多好吃的的,糖人,果脯,還有燈籠……」
兩個娃娃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起來。
「好好好,這樣,過兩天,過兩天到我家去,我爹娘給你們,給你們大大的紅包,什麼糖人啥的,買,挑最貴的買,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此話一出,在兩人眼裡,朱厚照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隱隱約約散發著光,對朱厚照的態度一下子也熱絡不少起來。
朱厚照第一次感覺到,平常牛逼壞了的太子名頭,居然還不如發銀子容易搞好關係。
「我說,你爹娘什麼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
「不無聊嗎?」
「無聊,唉,要不咱們玩吧。」
「玩啥?」
「不知道。」
………
一輛馬車悠悠往西山趕來,車上的正是汪機夫婦二人與弟弟弟妹,一行四人,從京師趕回。
弟妹沐氏,本就是個性格潑辣的人,家中也算是個中等人家,有些大小姐脾氣,但也不算是個壞人。
至於汪機的弟弟汪文,人如其名,家人一心想著讓他讀書,書讀多了,自是沾染了些書生氣,溫潤如玉。
可實際上,說是溫厚,實則是性子有些懦弱。
「我說嫂嫂,來京師這般久了,怎麼還住在西山,怎麼不在城裡住著。」
沐氏的話語間夾帶這些棍棒,不免有些看笑話的意味。
一開始消息傳回老家時,小小的祁門縣,簡直就是炸了天。
太子親自趕赴南京請汪機入京,據說還當著南京大大小小的官員麵,恩寵有加,極盡禮遇。我的天啊,汪機雖是醫學世家,也算是個中等之家,哪裡受過這般抬舉。
一時間,就連當地的縣太爺都親自來家中拜訪,來攀親戚的富商大戶更是不計其數,很多送上拜帖的,都是以前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啊。
汪家眼看著就要在當地一躍成為了一等一的大家了,無論是誰,都得給上三分薄麵。
而汪機更是水漲船高,在家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大夥心裡清楚,汪家能不能興旺,就得看汪機了。
後來得知汪機夫婦要在京師安頓下來,要接來兩個孩子,沐氏活泛了心思,讓自己夫君攬下了這門差事,送著侄兒侄女去京師,順便,搞好搞好關係。
結果呢,來了京師,簡直就是大失所望。
本以為是大宅大戶,可結果呢,就在這,還不如在老家,來這這麼久,除了那些個村民來這看病,就再無什麼別的了。
田夫人自是心裡清楚,可懶得多說。
見過太子嗎?太子到你家吃過飯嗎?和太子扯過閒嗎?
這見過的人物上了檔次,平日裡還算是入的上眼的人,現在覺得………
好不容易快到了,隱隱約約看見門口的人影。
走進一看,看著西瓜的劉瑾樂嗬嗬的站在一邊,老婦跪在雪地之中,紋絲未動。
眾人都是好奇,這常媽媽平白無故的,怎麼跪在這不成。
這可真不是常媽媽不願意啊,她跪下以後,朱厚照也沒有注意,嚇死了的常媽媽自是不敢起來,隻好在這冰天雪地的跪在地上,早就冰冷刺骨,膝蓋生疼。
汪機一看是劉瑾,笑著快步上前:「劉公公,過年好啊。」
劉瑾一看是汪機夫婦二人,也是拱手:「汪大夫,田夫人,過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