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回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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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醫院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直不願去回憶的。

無他,乏善可陳。

一日三餐,活動的地方除了病房就是樓道走廊,用來打發時間的隻有一整箱的影視劇。我總會找各種理由跟護士搭話,能有人陪我聊兩句是我最奢求的一件事;直到最後,我自己都想不出找什麼話題聊天。

畢竟我的認知還處於……少說得有幾十年前了。在我很小時候,隻要不好好吃飯的話,母親就會跟我說她在我這麼大的時候每天能不能吃飽都是一個大問題。當然我從來沒體驗過吃飯成問題的生活。

我說這些隻想表明兩代人之間的代溝,那種不能相互理解的存在——年齡和生活經歷。

樓層裡的護士不比我小幾歲,有幾位甚至長我幾歲——從生理角度可以這麼講——但代溝的的確確有,而且很嚴重。

比如說:有次跟小琪聊天,談及我喜歡的音樂。我說自己聽音樂就跟拾荒一樣,什麼於我好聽我就收藏了,很雜。也有一些歌手的曲子我很喜歡,像周傑倫的歌就不錯。

「啊,古典樂。意料之中呢!」

這句話無疑是很傷人心的。

跟護士搭話也是個考驗會不會挑時機的活。女性有自己圈子,她們的生活對男性來說是很難融得進去的,甚至發表相關意見都得挑話題。否則就不是說錯而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然後一群人就盯著你看等你發言,尷尬到腳趾能摳穿地板。

那一次,我永遠忘不了的一件事:在看了兩個小時的電影之後,我從病床起來出去走走,彼時護士休息室對我來說也算是我的第二個病房,值班的那幾個彼此都熟絡起來了。

剛到門口就見幾個護士圍在一塊討論,不時抬手給其她幾位看自己手機顯示的內容。

我好奇走過去——碰見這種情況我是很樂意的,她們有手機就意味著我可以間接了解現在的社會……隻要她們有一個喜歡看新聞——事實讓我很失望,湊近了就聽見她們說出口的「買」、「再看看別家的」之類的詞。這類事顯然不能摻和。得虧是普通朋友,說錯了尚可以「不懂」圓過去;倘若關係親密就直接「送命」了。

憋氣、轉身、輕邁步子,正欲悄悄離去就被叫住。呂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身邊,抬手給我看手機界麵直截了當地問:

「你覺得是純棉的好還是半棉料的更舒服?」

我瞄一眼物品分類——女士內衣……這我曉得個/~***(自我和諧)啊!

她意識到問錯了人,悻悻離開。嘴裡還念叨「我都忘了他……」後麵我沒聽清。

總之這就是我住院的生活常態,直到臨近出院的前一個星期我才徹底放棄找護士聊天,靠看影視劇和趴窗台發呆度日。

5月13號那天,我出院了。

來接我的人辦理了出院手續,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以「家屬」名義簽的字。

家屬麼……我從未想過我還有家屬。血緣關係再親近也擋不住「許久不近」這四個字,她或許是我認識的一位親屬的後代,隻是那時我還不知道具體是誰。

來接我的時候她穿著ol風的正裝。話不多,護士問什麼她答什麼,不多說一句;低頭連續低簽了三份文件後興許是脖子有點酸,輕輕轉動緩解酸痛的時候她看到了我。輕輕笑了一下,她笑的樣子有那麼一瞬很像我姐姐。

大概是像的……

她見我站在門口,提著放在腳邊海瀾之家的袋子走了過來。到我麵前遞給我衣服,讓我換上跟她回家。

「家?」

「不然呢。」她笑了笑。

我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磚紅色長袖衫搭白體恤,配淺灰色工裝褲,以及白色帆布鞋。簡約一直是我穿衣的風格,要麼她多少了解我,要麼對她來說這樣更容易去挑衣服。

無所謂啦。

坐進車裡她遞給我一個鞋盒大的紙箱和一份檔案袋。她要開車讓我自己打開看。

檔案袋裡有一份塑封的協議書,隔著塑封摩挲右下角那熟悉的字體——我的名字,這正是我當初簽訂的休眠協議書。應該是保管在父母手裡的,現在到了我的手上。

協議放在一邊,我查看紙袋內就剩一個小紙包,打開發現裡麵包著一張銀行卡。生活費?我暫時不想去考慮這個,於是將一切收好統統放在後座。放下窗玻璃讓涼風吹進來撫慰我激動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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