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看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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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荻花一副跟此地毫無關係的表情,不見半點緊張或者異樣,背著大布包邁著大步就往裡走,還時不時回頭看看林姝能不能跟上,別丟了。

閆大夫五十出頭,精神很好,但是頭頂已經露出鋥亮的頭皮,下麵一圈頭發很自然的地方支援中央,頑強地拱衛著稀疏的頭頂。

他的醫術是家學,原本就是縣城開醫館的,後來公私合營他們就合作互助開始拿政府工資,再後來就進了縣人民醫院,負責中醫門診以及藥材采購等事務。

這時候缺大夫,一人乾三個人的活兒是常態。

閆大夫精力旺盛,醫院忙,他下班還能給左鄰右舍號脈開方子呢。

他一聞林姝的紫草膏就誇做得好,「地道、藥效好。」

他爹精通婦科,他年輕時候覺得學婦人科丟人就專學了內科以及兒科。

他擅長診脈、辯證、開方,能將自己常用的草藥、方子用得爐火純青,盡量用便宜的藥治更多的病。

不過他不善針灸製藥這些,因為當初背草藥、醫理等就耗費他所有精神,根本沒有心思再學穴位、針法這些。

而且他大哥擅長針灸推拿跌打這些,他就不涉獵。

可惜他大哥在那幾年被人誤傷至死。

當時有個庸醫害死病人,病人家屬鬧事,搞運動的趁機掀起風浪,結果不辨對象生生把他大哥給打死了。

因為這事兒搞得閆大夫不那麼守規矩,和以前醫院搞事兒的那波人也不是很融洽。隻不過他醫術高明,現在也是醫院主任級別,省裡市裡也有領導來找他看病,別人也不敢怎麼他。

其他人可能想直接征用陸家的藥方,不一定給好處,反而會拿奉獻、建設之類的大道理壓人,而他就願意發展個醫院編外人員。

他有采購藥材以及請專業人士加工藥材的權力。

他也沒問藥方是什麼,隻說讓陸老爹找時間來縣醫院一趟,談談怎麼合作。

書店經理和閆主任熟悉,知道不少行情,他看方荻花還在那裡猶豫,就勸道:「大嬸子,你放心吧,你來醫院上一天班肯定比村裡賺工分多。這路費、飯費、住宿費都給,另外還有勞務費,一天不會少於一塊錢的。」

一天一塊錢就等於一個月三十塊工資呢,你在鄉下賺工分一天滿打滿算三四毛錢。

方荻花腦子清楚著呢,她可不好忽悠,就問閆大夫:「能不能給糧票?」

鄉下人種地,可鄉下人缺口糧啊,尤其青黃不接的時候地瓜乾子都吃完了,那就得餓肚子或者靠野菜補貼。

閆大夫很痛快,「工資和糧票肯定有,放心吧,方子還是你們的,醫院隻要藥膏。」

方荻花:「那行。我回去和老頭子商量一下,他腿腳不好,不愛出遠門的。」

她也知道不可能跟舊社會做買賣一樣提傭錢,能比老頭子種地輕鬆就行。

林姝瞧著這裡好多草藥,牆根竟然還有一小片藥菊花,也種了幾棵向日葵。

林姝眼前一亮,立刻跟閆大夫說想買點藥菊花和葵花種子。

閆大夫笑道:「不值錢的東西,我給你挖兩棵。」

他給林姝挖了兩棵藥菊花,讓她回去栽上,至於向日葵就直接用藥鏟挖了三兩生瓜子裝在紙袋裡給她,「回去扇掉秕子,挑顆粒飽滿的種。」

林姝連忙道謝,還不忘給公爹鋪墊,說他家裡種了不少薄荷草,還經常去野外挖草藥自己配藥,自己也會紮針刮痧什麼的。

閆大夫聽得很感興趣,「回去跟你公爹說,早點上縣裡來,我跟他好好聊聊。」

都是一個縣的他咋會不認識陸二爺呢?他住過陸家大車店,陸二爺年輕時候來跟爹請教過針灸手法,他還和人家不打不相識呢,當然丟人的事兒是不會說的。

兩人年輕時候常見麵,後來公私合營不許亂跑,兩人才沒啥交集的。

跟人家談好方荻花就想走。

她想帶著林姝去縣城供銷社看看,她把家裡多攢的幾尺布票都帶來了,想讓林姝扯幾尺布做件夏天的褂子。

不出來沒感覺,大家在村裡都穿得補丁摞補丁的,林姝那樣穿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出來一看,好家夥,俊俏小媳婦兒跟個要飯的似的。

雖說乾乾淨淨,可瞅瞅那鬆垮的褂子,肩頭、手肘都是補丁,下擺還拔了縫兒,補都沒法補,褲子也是屁股波棱蓋都是幾層補丁,褲腳已經掉了一圈,成吊腳褲了。

當然她自己也沒好哪裡去,可她看不見,覺得自己一老婆子無所謂。

雖然是原主的布料被人哄走,方荻花也覺得家裡虧欠她的,兒子在外麵出生入死,老陸家得對他媳婦好點。

林姝卻惦記著去給方荻花看眼睛,就跟閆大夫打聽一下。

閆大夫熱情得很,讓方荻花坐下,拿小手電翻著眼皮給看了看,「喲,大妹子,你這眼睛有炎症啊,不輕呢。」

方荻花:「我瞅著比你大,你得喊大姐或者大嫂子。」

閆大夫從善如流,「大姐,那你們掛個號去眼科瞅瞅,咱醫院前幾年進了機器,能看。」

方荻花又嘀咕掛號貴,赤腳大夫那裡給看個病才三五分錢,藥也幾分一毛的,這裡掛個號就要一毛!

咋不搶錢呢!

她嘴上說好好好,卻示意林姝趕緊走。

書店經理要和閆大夫說紫草膏的事兒,就沒和她們一起。

出了藥材院兒方荻花就背著布包大步往前走,腳步呼呼的,跟有人要追著搶她錢一樣。

林姝站在去門診的路口,看著方荻花高大的背影,無奈地嘆氣,「娘,這邊。」

方荻花:嘖,這兒媳婦怎麼突然又變傻了呢?趕緊走啊。

林姝:「娘,有些病你熬熬就好了,像炎症這種熬不好的,必須得消炎,要不小病拖成大病,回頭真就瞎了。」

方荻花:「瞎說,我從8歲到現在眼睛也沒瞎。」

林姝:「……」你還怪有經驗的!

她道:「那你是不是一犯病眼睛就疼得厲害?看不清東西?」

方荻花嘴硬:「哪有,你看我身體好著呢,耳不聾眼不花,頭發都沒白,力氣比你不知道大多少呢。」

林姝:真就主打一個嘴硬,你眼疼眼淚不止的時候多難受不記得了?

她抱著胳膊嘟著嘴,歪頭看向門診的方向,反正方荻花不去她就不走,她釘這裡了。

有路過的病人家屬探頭探腦看熱鬧。

「瞅瞅,小媳婦兒撒潑兒呢。」

「所以我跟你說,找媳婦兒不能找這種中看不中用的,就會撒潑兒使性子,可作呢。」

方荻花一聽,這樣說三兒媳,那她不得抹淚兒賭氣呢?

她看林姝是真強,沒轍兒隻得退回去,「行行行,去看看,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你以為一毛錢就夠,那些黑心的不讓你花三五塊都不放你走。」

林姝:「人家大夫是治病的不是騙錢的,你沒病人家還不搭理呢,有病不看那不是耽誤事兒嗎?」

她拿出前世跟難纏又能挑刺兒甲方談判的架勢來,不一會兒就給方荻花說得腦瓜子嗡嗡的。

方荻花:「行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婦女主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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