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來這裡的原因(1 / 2)
聽我爺爺說,
當年我還在娘胎裡的時候。
算命先生指著我娘的肚子說:
肚子裡的孩子要不得,
五行殘缺,梟神奪食,專克父母。
更兼天煞孤星入命,六親緣淺,專克六親。
我娘不信,叫來我爹,我爹拿著棍子來了,揍了算命先生一頓。
幾個月後的農歷初五淩晨,我娘肚子突然疼得哇哇大叫,吵醒了正在打呼嚕的我爹。
我爹急忙找來了接生的穩婆。
穩婆換了一盆又一盆熱水。
我遲遲出不來。
八個小時後,我娘總算把我生下來了。
我從娘胎裡出來那一刻,不哭也不鬧,穩婆差點以為我死了。
我娘撐著最後一口氣讓穩婆抱我過去給她看一眼。
她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生了一頭牛,不然咋這麼難生。
我娘很欣慰沒有生出一頭小牛犢子——是個帶把的小男孩。
眼睛一閉腿一蹬,就走了。
當時沒人覺得是我克死了我娘,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直到我五歲的時候。
我姑姑死了。
死在去給我買零食的路上。
車禍,人都壓扁了。
我那時候還小,才五歲,什麼也不懂。
我覺得他們都騙我,姑姑帶了我五年,她長什麼樣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姑姑不可能這麼扁。
直到這時,村裡的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我是個災星,當年的算命先生一點沒說錯。
全村人都開始遠離我,之前跟我玩的小夥伴們也在父母的叫罵聲中離我遠去。
隻有小胖,如果我沒記錯他名字的話。
小胖總會躲著他爹娘偷偷來找我。
這也成了他在別的小孩麵前吹牛的資本。
他覺得跟災星一起玩顯得特別有勇氣,就像不怕死的英雄。
後來,在他爹娘的混合雙打加竹筍炒肉的高壓下,英雄迅速地退出了歷史舞台。
從此以後,牛頭村再也沒人和我玩了。
我想,如果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下去也好。
時間會帶走記憶,村民會忘記我帶來不幸。
兩年後,我七歲,我爹失蹤了。
那天是除夕,我爹在門口貼著春聯,鮮紅鮮紅的春聯。
貼著貼著,他好像著了魔一樣。
叫著我媽我姑的名字,瘋了似地往山上跑。
爺爺撲過去想抓住我爹,結果隻抓到一件棉襖。
我爹少了件棉襖,跑起來更快,一溜煙就鑽進了山林裡。
後來,我爺爺叫上村民去山上搜了一夜。
第二天,他們帶回來我爹的衣服。
嶄新的西褲、棉褲、毛衣、內衣,那是我爹準備過年的新衣服。
他應該是跑著跑著覺得熱了,所以把衣服褲子都脫了,七歲的我是這樣想的。
這事發生的幾天後。
村民們在離著我家很遠的地方叫我爺爺的名字,我爺爺出去了半個鍾頭。
再後來,我被帶到了村尾的破廟裡。
跟村裡傻了幾十年的傻東住在一起。
隻是他很怕我,不願靠近我,我隻要一走近,他嘴裡一直叫著鬼啊鬼啊。
我覺得他才是鬼。
傻東幾十年沒洗過的頭發纏在一起,幾十年沒洗過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泥巴。
像我家牆壁上剝落的牆皮。
破廟裡隻有一張床,很舊的一張木床。
如果它有年齡的話,應該比村裡最老的那對老夫妻加起來的年齡還大。
舊木床不大,但兩個人擠一下還是可以的,隻是翻個身,木床就會嘎吱嘎吱地響。
況且冬天越擠越暖和,當年我七歲就明白的道理,傻東不明白。
於是,我睡床上,傻東睡在離我最遠的門邊。
有一天晚上,雪下得特別大,門外的風刮了一晚上,嗚嗚嗚地響。
第二天,我推開門,隻見外麵的世界白雪皚皚,整個牛頭村像是一隻趴著的雪白綿羊。
我想叫醒傻東一起看雪,他睡在門邊,我彎下月要就能夠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