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橋(1 / 2)
應該是因為這個丫頭吧,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四個字比自己說乾唾沫都管用。
嶺南祝家?沒聽說過。
胡君到對這類事半點不關心,隻想著這下鄒晉陽不會整日垂頭喪氣的煩自己了,打定主意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就報個旅遊團離遠遠的,雖然自己每次都這麼想。
他望著街邊霓虹閃爍,口中咂麼著桂花酒的味道,喃喃道:「終不似,少年遊……」
忽然他轉頭看向那位姑娘說:「請問這位女俠,你為什麼要來幫我?」
「啊!」
此時的祝雲深正全神貫注的開著車,整個人被方向盤和座椅夾住幾乎沒留縫隙,兩條胳膊整個環抱住方向盤,全身上下都緊繃著。再加上胡君到突然說話,嚇得她手上不由一抖,整輛車子又如之前那般喝多了一樣晃來晃去,好一會才平穩下來。
好家夥,剛才在外麵沒感覺,沒想到坐進來這麼刺激。
胡君到這時也回想起剛剛這輛車沖向自己的畫麵,有些後怕的咽了咽口水,哆嗦著問道:「敢問大姐駕齡幾天?」
祝雲深大喘著氣,仍然沒工夫去看胡君到一眼,「抱歉……因為你沒聲音,我就忘了還有人在……我沒怎麼開過車,你最好等等再和我說話。」
看來這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了。胡君到識相的閉上了嘴,任由她帶自己行駛在繁華的夜,不在乎哪裡是終點。
這種感覺其實不錯,白安城的冬夜寒風凜冽,車裡卻溫暖舒適。街燈一盞盞在頭頂閃過,胡君到整晚的心情也終於得到舒緩,隻是手上還緊握著扶手不敢有半點放鬆。
還好一路上再沒出什麼意外,祝雲深隻是有些生疏,安全勉強有保障。胡君到也趁這時靜靜的打量著她。當不再去看她那雙眼睛時,他才意識到她有多美,盡管隻能看到側臉。
晶瑩透亮的皮膚不施粉黛亦如凝脂,頭發披散過肩柔順如流雲,小臉有些嬰兒肥,粉嘟嘟的吹彈可破,筆挺的鼻子讓整張臉看起來更加立體,甚至透著一絲威嚴。而那雙唇,胡君到不敢去看,他向來都是膽大包天的人,少有什麼害怕的東西。但此時他卻害怕麵對那抹清艷的殷紅,總覺得會是種冒犯。
約扌莫十幾分鍾,寶馬慢悠悠的駛出白安城的市區,開上了橫跨嫩江連接郊外的長橋,直到外麵的燈光漸漸昏黃,祝雲深把車緩緩停在江畔的長堤上。
二人都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
「我……」祝雲深剛想說話,但在看向胡君到的一刻,白天圖書館裡的情況卻再一次發生了,內心被莫名的慌亂占滿,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她在希臘隱居的十五年,幾乎沒有朋友探望過她,因為她本就沒機會和同齡人交朋友。但凡有人能陪她玩,她也不會閒的把人家教堂禍害成那個樣子。
在那期間她倒是見過很多人,都是祝家從全國各地網羅的各色人等,每半年一次包機送到她那裡,讓她分辨其中有沒有人是「安靜」的,結果當然是一個沒有。
乘客們都以為是中了祝工集團發出的獎品,憧憬著愛琴海畔的假日遊,當他們在下飛機經過安檢時,祝雲深都在狹長的走廊牆後聆聽著每一個過往的人。
那便是十五年來她和外界唯一的交流。
而她和外人接觸最近的時候,就是今晚和羅玉衡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也是她生理上能忍受的極限。如現在這般和一個陌生男人坐在車裡,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祝雲深急的手足無措,身子也被座椅牢牢夾著想逃出去都不行,眼看著又要哭出來,此時耳畔又響起那道清澈的聲音。
「我叫胡君到。」
祝雲深的身子不再顫抖。
「白天忘記告訴你了。今年二十四歲,無業,未婚。」
祝雲深鼓起勇氣再次轉頭看向他,低聲說道:「我叫……祝雲深,上個月剛滿二十三歲,是天蠍座的,未……未婚。」
她好像笨笨的。
胡君到隻是習慣性的說個笑話來緩和尷尬,沒想到這丫頭真的認真往下接。
「你還沒說,為什麼來找我。」
為什麼?祝雲深好似被他一句話帶起了過往,忽然緊咬著嘴唇,又低頭沉默下去。
你問我為什麼……因為我是個手握重寶的病人,前腳剛進家門,後腳就被凶惡貪婪的天敵嚇的狼狽逃走;因為我無能為力,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背對著我伸出了刺,不許我任何小心的碰觸;因為我從兒時便站在懸崖上眺望大海,以為長大長高了就能看見故鄉,可看到的仍是虛妄。
直到我遇見了你,你雖然什麼都不知道,我的一切也與你毫無乾係,可你就這樣突然出現,從海底躍出海麵,遠遠屹立在海平線上,仿佛我十幾年的吶喊終於有了回應。
我怎麼能不來找你,但我怎麼能把這些告訴你?
胡君到眼見好容易緩和的氣氛又要低落下去,立馬繼續說道:「這個問題好像有些難度,那我換一個,你需要我做什麼呢?雖然我沒工作,以前打工攢的錢也一股腦送人了,但還是剩下些能耐的,比如開車我就很在行啊。」
胡君到說話像放屁,這明明還是同一個問題。
正當兩人都感到頭疼犯難時,外麵忽然又亮起一束車燈,一輛邁巴赫停在祝雲深的寶馬後麵,從中走出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祝雲深看到那人走近也回過神來,降下車窗主動打了個招呼,「老許,你來了。」
「小姐沒事就好。是夫人通知我,車子發來消息有輕微損傷,讓我跟著定位來看看。」
「她肯定沒說什麼好話。」
老許一咧嘴露出半截門牙,憨笑道:「是啊,夫人說要是發現你開進了江裡,就先給她拍張照片再救你。」
胡君到聽了也憋不住笑出了聲,祝雲深粉嫩的臉一下子臊的羞紅,「好啦!你再等我一會,我這就回去了。」
「聽小姐的。」可能是門牙缺一塊往裡灌風,老許也覺得有點冷了,轉身回車裡坐著。
祝雲深轉過頭,發現胡君到還在盯著老許看,不由問道:「怎麼了嗎?」
胡君到嘬著牙花子,「我隻是覺得,那身衣服……好像有點……」
「很別扭是吧?哈哈,我爸也這麼說過,就算一個撿破爛的大爺穿西裝都比老許穿著合身。」
經這麼一鬧,祝雲深也徹底放鬆了下來。她拿出手機和一張貼身存放的紙條,對著上麵的數字撥打過去,胡君到的手機響了起來。
「抱歉,我今天表現的不好,而且也沒辦法現在就回答你的問題。」
「請再給我些時間,這是我的電話,晚點我給你答復,好嗎?」
胡君到回憶了一會,確定自己問的不是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他不懂為何自己的問題難以回答,但也不願糾纏,隻是點了點頭,率先下了車。
「等一等!」
祝雲深走過來,把寶馬的鑰匙塞到他手裡,「你說你會開車,那就把它開回家吧,總不能讓你在外麵凍著。」
「那你……」
「老許送我回去,」像是看出胡君到的心思,祝雲深接著說道,「明天會有人去你那裡接車子的,到時我再聯係你。」
一個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夥子,手中忽然捏著塊一百多萬的鑰匙,腦子裡會想些什麼?反正胡君到隻覺得有點困了。
他點了點頭坐回車子,簡單研究了一下便發動起來。伸出手向身後擺了擺,伴隨一聲嗡鳴,胡君到駛回了市區。
祝雲深望著他遠去,臉上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