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1 / 1）
那是一個冷入骨髓的冬天，那個能夠撐起朝野半邊天、深受年輕皇帝敬重的崔老相國溘然長逝，全國上下哀嚎遍野，皇帝下令厚葬崔老相國，並親自前往吊唁。
在那個隆重的葬禮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有當朝天子、有朝堂重臣，更多的都是無名小卒。全都在靈堂上聲淚俱下，涕淚滿裳，當然，帶頭的是皇帝老兒。崔鶯鶯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很是不耐這群人的虛心假意，使得本該是屬於他們一家人的最後訣別時間變成了浮於表麵的繁瑣禮節，崔鶯鶯操著大家閨秀的修養耐著性子一個個禮貌接待，被來人看著，卻個個都贊崔大小姐家教極好，在這樣大悲大怮的時候還能進退得當，操守有度。
崔母早就在內室哭成了淚人，她對崔相國談不上感情如何深厚，隻是二人謹遵禮節、相敬如賓了一輩子，不能在老相國人生的終點就棄了禮節，所以崔老夫人遵守著禮節哭著自己的丈夫，也哭自己和崔家往後沒了依靠，家族要沒落。
深夜，終於靈堂上隻剩了母女二人守靈。崔小姐望著眼前冷冰冰的棺材，真真是悲痛不能自已，那個寵了自己一輩子，愛了自己一輩子的父親，無論在朝堂上如何威嚴，對自己始終和藹、笑臉相迎的父親，現在氣息全無，孤零零地躺在那個棺材裡，往後父女二人再無相見之日了。想到這裡崔鶯鶯還是掉下眼淚，十多年刻苦訓練的禮儀操守，在父母麵前終於無需掩飾，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看到女兒忽然落淚，崔老夫人也忍不住再次垂下淚來。皎潔清冷的月光高高地懸在月空，照得跪在靈前的母女二人更加淒冷，木質的房梁躲在月光背後，顯得黑黢黢的，仿佛要將人的熱氣都吸走似的。
就在兩個人都冷得快要打顫的時候，崔鶯鶯的侍女紅娘非常及時地帶著幾個侍從拿來了取暖的工具。「夫人，小姐，快快穿上紅娘為你們取來的厚實衣物吧，這時候您們可不能倒下了！過幾日就要送老爺回鄉安葬，身子垮掉了可怎麼行呢？」
在同一輪明月下，有人在替父守靈，有人在寒窗苦讀。麵前的紅燭僅僅隻剩下短短的一截了，燭光早已孱弱不已，琴童阿誠幾次想來換新燭燈都被張君瑞製止了「阿誠，如今手頭積蓄無多，還是能省則省吧，過幾日進京趕考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公子，還是讓我給您換了吧，您這樣看下去，眼睛熬壞了可怎麼好？」從小忠心耿耿跟在張君瑞身邊的阿誠看到自己的小主子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心疼又無奈。可是公子實在可憐，雖然生在官宦之家，少年父母雙亡，家財早已被族人欺他年幼瓜分得差不多了，隻留下了些許傍身的錢財，少爺隻能靠著這些錢財和一些看不過去的親友接濟度日，整日整夜地寒窗苦讀，隻願能夠早登恩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