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伺候我兄弟(1 / 2)
北朔,陽城。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來的更早一些,十月初,就落了第一場雪。
漫天大雪直撲而來,持續下了三日,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讓原本莊嚴肅穆的皇宮添了幾分清冷的沉悶。
青宮裡,一身白衣的束發少年,靜靜地立在朱紅色雕花木窗前,空洞的眼神盯著外麵出神。
木樁子似的,良久一動不動。
木窗合地緊實,密不透風,磨砂窗紙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無情地阻斷了少年的視線。
除了透進來的光線,什麼都瞧不真切。
潔白如絮的雪花在空中飄揚,落地悄無聲息,半點蓋不住屋外刺耳的聲音。
「哎,聽說了嗎?那人的屍身運回來了。」
守門侍衛的聲音肆無忌憚,頓了兩秒,發出一聲嘆息,繼續道:
「也是可憐,堂堂北朔的大皇子,戰功顯赫的護國大將軍,生前風光無限,誰能想到最後竟是這般下場。」
「誰說不是呢!人啊,隻在活著的時候區別王侯將相,分個三六九等,死後都是兩眼一閉,一個樣。」
「生前風光又如何,死後連副棺木都沒有,殘缺不堪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將軍府無人收斂。」
旁邊的侍衛湊近接話:「誰敢去啊,新皇下令,吊唁者殺無赦。」
嘈雜的聲音宛如綿長的細針,一聲聲紮進少年的耳朵裡。
聽到『新皇』兩字,屋內少年剛才還死寂一般的眼神開始有了聚焦,嘴裡呢喃著:「新皇新皇新皇。」
念著念著,淒涼、憤怒、痛心、無助,萬般滋味焦灼於心。
他呼吸一滯,神誌恍惚,竟又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明明是笑,擠壓在一起的五官卻比哭還難看。
門口侍衛聽到裡麵的動靜也沒當回事,繼續嗑著瓜子,聊著天,隻要裡麵的人沒死,他們就算完成任務。
三日前,他還是萬人尊敬仰慕的北朔太子,如今,宮女侍衛對他投來異樣的眼光,愛國將士罵他賣身求榮。
十五歲的趙時安突然體會到了一句話:「世事無常,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一切,都是拜他們口中的這位『新皇』所賜。
「趙時安,新皇有請。」
站的太久,才緩過神來,趙時安隻覺雙腿乏力,一個沒穩住險些摔倒,下意識撐住桌角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扭頭看了一眼傳話的人:「雲驍。」
雲驍是他父皇趙崢身邊的近衛,跟在趙崢身邊兩年有餘,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忠心耿耿。
直到三日前,一直以忠心為名的雲驍,親手拿刀架在北朔皇帝趙崢的脖子上,逼他就範。
他才明白,父皇時常誇獎的近衛竟然是別人早就穿插進來的暗線。
這個暗線,還是那位新皇的得力助手。
嗬!多諷刺啊!
短短幾日,雲驍仿佛變了個人,對他這位舊朝太子明顯不放在眼裡,語氣沒有半分以往的尊重和討好,甚至連基本的禮數都免了。
見趙時安沒有反應,雲驍有些不耐煩。
說話的音調加大一倍,對他的稱呼也省了,像是傳喚一個沒名沒姓的囚犯:「聽到沒有,新皇叫你過去。」
囚犯!
他現在不正是囚犯嗎?
宣政殿。
「趙、時、安。」
駱祈川斜靠著椅子扶手,雙腳交叉架在大殿上,手裡把玩著純白色琉璃杯盞。
頭也沒抬,一字一頓念著他的名字。
趙時安麵無表情的站在大廳中間,隱在袖中的手指蜷縮著,指尖已經在掌心紮出一條條血印子。
隨即想明白什麼,放鬆下來,給那位高高在上的新皇行禮。
「見到新皇不下跪,是想帶頭壞規矩,還是不把新皇放在眼裡?」
雲驍的話快於他的行動,語氣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