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厲北聿病危〔2〕(1 / 2)
那天晚上,她清晰地聽見,醫院走廊中男人的咳嗽聲,她從榻上坐起來,然後慢慢的向著門口走。◆中文網⊙∶
想到此場景,沈絡竟悲從中來,眼眶通紅。
後來厲北聿就不見了好幾天。
她去權誼任職的那天,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身風塵仆仆的男人走了進來,而後走到她的麵前,伸出手掌。
「你看,這是什麼。」他的手背處包紮著紗布,臉上卻是一臉的喜色。
「還給你。」這是她說的話。
那天晚上,大白死了。
大白被埋在院子裡,是她親手埋得,她把大白喜歡的毛線球也都放了進去。
那一刻她想的是,這世上,陸子悅留給她最後的一樣東西,也沒了,不是生生的割舍,仿佛是順其自然般的消失,可怕的消失。
天色晚的嚇人,雨勢早已經小了下來,但是依舊澆的人透心涼,她沒有打傘。
仿佛雨停了下來,而後吸了吸鼻子,身子上就多了一件衣服,而頭頂上,被撐著一把彩虹色的傘。
而厲北聿,也去學了那首十年,從此和她一樣,愛上了一個叫陳奕迅的男人的歌。
裴岩看著沈絡蹲在那裡,似是哭了。
他靜靜地呆著,有些事情,是需要想好。
她記得,那天厲北聿發燒了。
他躺在沙發上,說著胡言亂語。
「沈絡,我對不起你。」她看到的是,男人毫無焦點的眸子。
「十一年快樂。」
那時候,她真的忘了,那天是什麼日子。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一種徹底失去後的預知感。
後來,播報飛機失事的新聞後,他真的來了。
他的冰涼的溫度,一滴眼淚順著眼角下淌。
他伸手,緊緊的抱住了她。
後來厲北聿睡了三天。
她事後才知道,為了去確定她的安危,他還半路搶了別人的車。
沈絡緊緊的攥住頭發,哪怕哪怕那天她動點腦子想想也好,哪怕說一句挽留,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痛的刻骨,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好好地藥瓶上為什麼沒有標簽,為什麼她每次卻潘桀那裡,都恰好遇上他匆忙趕來的身影,原來,那些冷然的話語,隻不過是因為不想讓她知道後內疚,不想拖累她,還故意裝出來的冷然。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其實萬事,都不用想的太過復雜,也許換個方式,所有的難題都迎刃而解了,施主,一切好自為之……」
老主持的話也在腦海中響起,原來那時候,那人便已經預料到了一切,是她死腦筋,是她因為表麵蒙蔽了眼睛。
裴岩突然蹲下半身子,然後冷然出聲。
「他為你建了一座城,可是後來,他卻因為親手建的城而最後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裴岩閉了閉眼睛,那天的場景依然揮之不忘,亦如厲北聿偏執的尋找一個死人的時候。
直到他聽見男人痛苦的聲音傳來。
他對他說。
那種感覺,對於一個沒有多少時間的人來說,是有多麼的無力,仿佛是痛徹心扉,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沈絡聽到裴岩的話,突然起身,抓起包就開始向外跑,她不能走,她不能放棄厲北聿,就算他不要她了,就算他說最絕情的話,她都不會離開他了。
耳邊隻聽得到風聲,沈絡感覺到胳膊被人拽住,她回頭,那眼中的絕望淺而易見。
裴岩眼中,是匿藏不了的東西,他輕輕地開口。
「都想好了嗎?」
「想好了。」
「我載你去。」
「嗯。」這一個字,近乎嗚咽,她再也忍不住,眼眸中盛滿淚水。
車上,男人靜默著,而沈絡則坐在那裡,手指緊緊的攥著手機。
新聞上說,他正在搶救……
那天在寺裡,她明明夢到了。
厲北聿!
她捂住月匈口,無力的難過,早知道便不會那麼違心的讓他傷心了,早知道,便不會讓他拖著重病的身子讓他著急了。
早知道,她該接電話的,而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折騰進醫院。
早知道……
她就該死活賴著他的,她明明的那麼的了解他,可是似乎比起來,厲北聿好像更能抓住她的死穴。
隻要稍加刺激,便足以讓她心灰意冷。
早知道,就對他好點了。
沈絡擦了擦眼淚,既期待到醫院卻也害怕。
裴岩剛才說,他活下的幾率不超過百分之五,裴岩說他腦中的血塊是她和陸子悅出去的那天,為了去找她,而被人打了之後留下的後遺症。
而不能接受手術的原因,兩難的原因便是這個血塊,就算手術,活與不活,還不一定,更何況……
心口一陣發緊,她緊緊地捂住,抽痛的感覺。
那種所有的所有都理解錯了,那種知道真相之後,難過的要死的感覺,要是她剛剛就那麼走了,要是她徹底的走了,再回來時,是不是看到的就隻有那荒涼的墳墓了,她不敢想,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過不去自己那關,她也許會發瘋。
厲北聿啊厲北聿……
「你放心,我不會反悔的。」
「你不用擔心,扁桃體發炎還死不了人。」
「以後不會給你造成困擾了。」
「手續必須辦,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我不喜歡有事情結束的不清不楚,即使是你,也一樣。」
「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這些他說過的話,明明是那麼的可憐。
現在她才想到他說那話的時候有多輕。
那個時候,怕是就已經撐不住了吧。
她突然想起,那本日記。
「沈小姐……」
死寂的沉默中,裴岩突然的出聲。
沈絡側眸,眼神朦朧。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別人說過,你走後,他的樣子。」
「我……不知道……」沈絡心裡仿佛塌了一樣,她好像對厲北聿一點一點都不了解了。
她終於是因為誤會,缺席了他的人生那麼多年,本該屬於兩個人的日子。
裴岩淡淡的開口。
「那五年,他一直一直都給你的手機打著電話,隻期盼你有一天會接,可是他沒有等到那一天。」
沈絡眸子猛地收縮,她記得陸子悅還給她手機的時候,分明是說了,這些年沒有一個電話進來,而她便也以為,這些年,厲北聿肯定一直以為她死了,找到她不過是偶然。
「家裡的屬於你的東西,他碰都不讓別人碰,所以五年來,家裡未有任何變樣,你的東西都還在,而他一直在等你。」
沈絡點頭,她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一如好多年前。
「每一年的夏天他都會去一次國外,一走就是好多天,我跟著,知道他是再次去找你了,他會到你失蹤的那個地方,然後徒步,走過那裡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條石子路,隻是想見你一麵,一麵就好,哪怕一個相似的側臉都會讓他失神良久,以為確定之後發現,也僅僅是相似而已,不是你。」
「他也總會時常的跟一個人通話,說的那般溫馨,那般執拗,那般力不從心,臉上的神情總是掛著笑,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總是仿佛先結束通話的號碼是你的。」
「我們所有人都勸他讓他別找了,你是一個不會再回來的人了,可是他固執的一直一直的堅持著,你回來的時候,隻有我們知道,阿北那麼開心的和康律楚然說,你回來了,他們都以為他是瘋了。」
「每次大家一起喝酒,他總是喝的最多的那一個,醉裡麵說出的話也全都是你,他說,他真的好想你。」
「他說,他真的真的對不起你。」
「他說,哪怕車裡的是他。」
「哪怕你恨他一輩子,他也不願意看到你就那麼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