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江湖（1 / 2）
1979年。
深秋。
老式綠皮火剛過太原，車窗外的景色就開始變化，灰蒙蒙的一片，到處都是揚塵，跳眼望去，城市周圍好像與沿途村莊連在一起，完全分不清這是已經進城了。
「讓一讓，誒，讓一下。」
一個操著江北口音的年輕人，提著一大包行李，拿著一張白色硬紙板狀的火車票，正在9號車廂挨個尋找自己的位置。
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左右騰挪，從車頭走到車尾，最終在最後一排停下了腳步。
「哈，58號，是個下鋪，運氣不錯。」
祝川忍不住打了個響指，臉上閃過一絲喜悅，隨手把行李扔在了鋪子上，沒有脫鞋，自己也半躺在了上麵，開始思考自己這次的行程。
他戴著一副很老氣的眼鏡，眼鏡的邊框有些大，鏡片也略微發暗，擋住了他略顯稚嫩的臉龐。
北方，畢竟與南方還是有些差距，祝川躺在屬於自己的臥鋪上，懷念著金陵的繁華。想起那個老不死的師父在南京站撇下自己獨自跑了，他就一肚子氣。
車廂內吵得人頭疼，太原站是個大站，上車的人很多，加上很多硬坐的乘客也偷偷往硬臥這裡跑，更加嘈雜。
「乃格蘭，你撞我乾甚了！」一句市井國粹遠遠的飄過來，一旁的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開始看起熱鬧，祝川本就思緒不寧，也就起身過去瞧了瞧。
此刻，一個大漢手裡攥著一塊白色毛巾，正對著一個中年男人叫罵，一個牡丹花樣子的洋盆被打翻在地，盆裡的水灑的滿地都是，行人一過，帶起一片泥水。
聽到大漢不依不饒的怒罵，中年男人也不甘示弱，與大漢爭執起來。
祝川聽了一會兒，這才從這兩人對罵中了解到了原因。
原來，大漢上車後，剛把行李放到頭頂的置物架上，從裡麵掏出毛巾和臉盆，打算去洗把臉，接了點水還沒走幾步，就被新上來車的中年男人撞了個人仰馬翻。
大漢也是個暴脾氣，兩人就這麼著吵了起來。
見二人沒有動手的意思，祝川興致一下少了許多，推開後麵的人群，不再多看。
師父說，「閒人要防，閒事莫管」。他打了個哈欠，慢吞吞走回自己的位置。
9號車廂的人越來越多，他也不想繼續眯著了，從行李裡麵隨手掏出一本舊書，晃晃悠悠的向著其他車廂走去。
臨走的時候，行李也被他從下鋪移到了床下，和旁邊人的行李放在了一起。
綠皮火車就是便宜，發動起來「哐當哐當」響個不停，好像一不注意就要散架。
越過兩個車廂的連接處，隨手推了推不怎麼合適的眼鏡，祝川便開始四處尋找觀望，一張張人臉從他眼前快速劃過。
沒辦法，從小練習的技能，一時之間很難改的過來。
經過不斷的尋找，終於，他發現了一個空子，快速走到跟前，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夜色漸漸降臨，窗外的風景變得有些暗了。
他的對麵就是兩個年輕少女，隔壁座位也是一個美女，三個人明顯是一塊的，此時，正在興致勃勃的聊著天。
見到祝川這麼一個男的過來了，三女臉上明顯閃過一絲詫異，不過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談話的聲音小了許多。
車上的位置其實很多，步入深秋後，黃土高原明顯比江南要涼的厲害，那些原本沒買臥鋪的江南火點子們不禁凍，（火點是舊社會時代的一種黑話，是大款，有錢人的意思），紛紛補了車票去臥鋪裹上了行李，軟座這邊就空出了好大一些座位。
因此，祝川坐在這三個少女旁邊後，對方表現得有些拘謹。
而祝川，他是專門找了這麼一個位置，無他，三個美女坐在旁邊，就是單論養眼，也比他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意興闌珊的強。
而且，他早觀察過了，有好幾個年輕人都想坐在這裡的，畢竟，誰不喜歡青春活潑的少女氣息，隻是腳步邁了又退，顯然還是缺乏一些勇氣。
祝川可沒這麼多想法，十幾年的江湖生涯，早就把他臉皮鍛煉的比城牆還厚，坐下後，明顯看到幾個男的在那裡唉聲嘆氣，幾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何況，9號車廂現在亂糟糟的，一大堆老爺們抽煙、放屁，讓獨自一人的祝川還是有些不適應。
沖三個姑娘輕輕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拿起自己那又厚又舊的書籍看了起來。
身為一個混江湖上的職業騙子，祝川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別人放鬆警惕，雖然這趟行程他沒打算出手。
果然，過了沒多久，三個女孩子見邊上的祝川沒有其他的動作，一副沉浸在書中不可自拔的模樣，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又開始你來我往的說笑。
不動聲色的慢慢抬高了書本，祝川的眼睛微微向右邊一瞟，使勁咽了口唾沫。
坐在他右側的那個女孩是真好看啊，柳葉眉，高鼻梁，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的，青春的氣息透過手織的毛衣蓬勃欲出，乾淨的沒有一絲修飾，一頭柔順的黑發掠過耳角，一直垂到肩膀，與這個車廂格格不入。
簡單看了一眼後，祝川就快速回過頭，生怕引起對方的注意，破壞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
他們這個位置的左側方往前兩個卡座，是一夥社會男女，三男一女，正圍坐在一起打麻將，慢吞吞的消磨著太陽落山前的最後一點時光。
「胡了，自扌莫北風七對，哈哈，給錢給錢。」其中一個男的興奮的大吼一聲，啪的一下，把一張北風拍在牌堆上，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嘶，這牌不小啊。」與胡牌男子不同，其餘三人垂頭喪氣，顯然有些肉痛。
祝川眼神很好，瞟了幾局後，知道了他們玩的是一種叫「扣點」的麻將，山西境內玩的比較普遍，其餘地方很少有玩，那張北風的自扌莫在他們的規則裡確實不小。
身為五作八行的江湖中人，祝川對藍道千術也略有了解，甚至他自己就會一些簡單的出千手法。
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道上哪位老前輩因為會的太多蹲了局子呢，大部分都是一些青頭失手後折了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