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鷺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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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年夏季,艷陽高照的一天,向日葵長勢喜人。中午十二點,屋內傳出一陣啼哭,原來久年不得子的近藤家終於誕生了一位嫡女,近藤夫婦笑著哭著,把嬰兒抱在懷裡。丈夫哄著嬰孩,走到窗邊,隻見向日葵花海在風中盪漾著,搖曳出一片金黃的波浪,由此給這女孩取名為葵。

近藤家世代都是武人,這個姓氏源自「藤原氏」,據說與平安時代大名鼎鼎的源氏家族有著深厚的淵源。雖然如今近藤家在武士裡階層不高,但身份也足夠受到尊重,且開明的近藤氏樂於接受新思想。

由於是家中唯一子嗣,近藤葵從小便耳濡目染武士之道。

葵生來一副好臉蛋,遺傳母親柔順的頭發。雖是女人,但她深諳武士之魂,在6歲的時候開始跟父親學習劍術。

她樂於玩弄冷兵器,因是一家獨生女,所以父母要有多寵她就有多寵她了。

一開始父母並不打算讓她習武,隻想把這個好不容易求來的女孩捧在手心裡。但葵在周歲抓鬮的時候對麵前擺的東西全都不屑一顧,就伸手扌莫要扌莫他的刀,逐漸長大之後也漸漸展現出天賦。於是父親想:這個時代開始病了,女人學些劍術也是好的,便開始訓練葵。

黑船事件以後,日本開始動盪。日本國門大開,淪為西方的商品銷售市場和原料供應地,經濟形勢急劇惡化,武士階層的生活雪上加霜,陷入絕境。

水深火熱的生活,迫使武士階層鋌而走險,於是中下階層的武士聯合資產階級興起推翻德川幕府的運動。

近藤家由於維護變革派,於1858年被滅門。

那時,新選組還未成立。下階層的武士們即便支持改革,可他們自五湖四海而來,方言難以溝通,也就十分混亂了。

林子一大,什麼鳥都有。為了尋找機遇趕上來的武士,本質上覺得改不改革都無所謂,成功了就繼續跟著大部隊,失敗了就趕緊溜走,隻要能從中撈點好處,那就值得他們搏命一拚。

有句俗語叫: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生存,人類什麼都能乾得出來。說是要改革,但最先的還是要解決吃飯的問題,飯吃不上,說再多也是無用的。因此在統治者暗搓搓地想要解決支撐變革的近藤家後,那群本就搖擺不定的浪人便立即操刀朝向了同行,名正言順地得到了統治者的獎賞。

那群武士本是要將近藤家屠殺殆盡,一個不留,沒想到疏忽了,使得年僅8歲的近藤葵活了下來。

近藤家滅亡後,「近藤」這個姓氏顯然不能繼續用了,不然被維護幕府的那一些家夥知道近藤家還剩下一個血脈,必定會來殺她。

人性經不起考驗。武士也並非全是深諳武士道的忠義之人。尤其是在這樣的新舊時代交替的環境之下,一切都開始腐爛。哪怕僅僅是一個孩子,都會讓人倍感威脅。

在日本,源平兩家的故事家喻戶曉,平清盛放走源氏末子牛若丸,之後牛若丸元服改名義經,與其兄弟賴朝復興源氏,滅了平家。所以要想防止這源平兩家的事情重復上演,那麼就必須斬斷所有血脈。

近藤葵從家中廢墟逃了出來後,隨身隻帶了一把脅差和一枚母親在臨死前拔給她的金簪。她沒有過多時間悲傷,即使她這個年紀本該天真懵懂,在跟父親習武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何為武士了。於是用鐵楸埋葬了父母,哀悼了會兒,她便踏上了旅途。

終有一日,她會像遮那王一樣復興家族,找到仇人,把他們大卸八塊。

那群賊人入侵他們近藤家的時候,也搶走了財物,一丁點都沒有剩下。

葵走到當鋪,本打算當掉金簪換點盤纏,好為日後打算,拿出金簪的一瞬間,卻想到這東西是和母親唯一的聯係了,便隻在當鋪前停留了一小陣子後,離開了。

她踩著木屐走出了城鎮,走到了泥路上,走了很遠,一直到太陽下山,夕陽垂暮,和服沾滿了泥土和樹葉,變得狼狽不堪,看不出是個女孩的樣子。路過的百姓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但是葵並沒有在意,她還有自己的驕傲——然而這個驕傲最終敗在了飢餓下。

從家中出來的第一天,她窩在樹叢裡度過了一晚。好在她不是閨中的姬君,好在父親訓練過她、告訴過她如何在惡劣的環境下求生,她認得些藥草野果,因此第一晚便就著泉水和野果勉強度過了。

野果的味道大多又澀又酸,葵忍著沖動才沒有把它們吐出來,她一邊喝水一邊吃才徹底把這些東西裝進肚子裡。

第二天清晨,寒風喚醒了葵。她從草堆裡坐起來,拔掉頭發上的草葉,整理了番衣服,正準備繼續旅行,忽然聽見林子裡有細微的動靜。於是她屏住呼吸,低下身子,定眼一看,林裡有幾個黑影晃過。

此時天還不算太亮,因此葵左手扌莫上脅差,想著會不會是狼或者野豬,便悄聲往遠處挪動。她警惕極了,狼和野豬還不是她這樣的小女孩能對付得了的,便想著如何不觸動那些畜牲離開。

野獸的感知力要比人類大很多倍,葵沒有多少把握能安全從它們的爪牙下溜走。

然而當陽光穿透叢林,帶來一陣暖意,落下一條條金黃色的光線,把草地和枯葉也一並染成了金黃色後,葵發現,那影子竟然是幾隻兔子。它們在草地上來來回回跳著,正覓食。

現在她不是原來的武家大小姐,平時她看到兔子,隻會覺得這小生靈可愛極了,然而如今,它們在葵眼裡隻是行走的免費食物。

於是葵花了些時間搭陷阱捉兔子。脅差是個好工具,她的手也巧,而且也得多虧死去的父親教過她如何製作這些小玩意兒——雖說那時,他們可能都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天,因此教學很是簡單。不過葵是個好學生,學得非常認真,即使父親說過無需鑽研這些小玩意兒,她還是研究了半天,於是這第一次實戰就成功捉到了一隻肥美的野兔。

一隻同伴落入陷阱,其餘的兔子便嗖地一下跑沒影了。

葵抓住兔子的耳朵將它提起來,剛想解開陷阱,這兔子也不打算就此放棄,蹬著兩隻後腿,把她月匈口踢得一陣悶疼,同時嘴裡發著可怕的尖叫。

於是葵抓住兔子的後腿,把它倒提著,然後狠心往樹乾上摔去,咚地一聲,是頭骨裂開的聲響,沒幾下就讓這兔子昏死了過去。

用脅差放血、解剖兔子,沿著大腿內側通過肛門把皮膚切開,然後用手分離皮肉。葵在水邊清理乾淨內髒,黑紅色的血絲順著水流飄遠了。她想著父親教她的方法收集了些柴火,點燃了火堆,然後把兔子切好,往火堆上架了個石頭,接著將兔腿放在火上炙烤。

山裡什麼都有,水邊生長的藥草還能當做調味料使用。葵用石子磨碎了它們,然後灑在兔肉上。

劈裡啪啦燃燒的火光映在刀片上。葵把脅差上的血清洗乾淨,然後用樹葉擦掉水漬,一邊安靜等待著兔子烤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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