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是鴻毛,亦是泰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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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葵短暫的生涯當中,從未重視過自己的性命。對於薰,左之助還是惠而言,她算得上是個前輩,在日本的文化當中是應當尊重的人,可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值得尊重的存在。

她的刀染上了無數人的鮮血,即使如今不再殺人,可過去所犯的一切不能因為如今的善心就一筆勾銷。她一直認為自己無比虛偽,不可能獲得原諒。

葵第一次想過去死,是在戊辰戰爭時。死在戰火中不奇怪,說不定還能跟著戰場的亡靈一起踏進黃泉,她也不怕孤孤零零,但是劍心救下了她,於是她決定繼續掙紮。第二次想死則是在如今麵對加特林的沖擊下,劍術根本派不上用處之時。

時代已經變了,他們的刀再快,劍術再厲害,也敵不過加特林。

惠留下的信寫明了她離開的理由——觀柳威脅她,若是不回去,則會想方設法毒害周圍的百姓。為了救助惠,劍心一行人闖入觀柳的宅邸,突破他手下的私兵團,又擊敗禦庭番眾,可最終在麵對觀柳的秘密武器時,落了下風。

觀柳被逼到不顧任何人的境地,搬出加特林發言要殺死這裡的所有人。

禦庭番眾為了保護他們的頭領,一個個肉體凡軀擋在子彈麵前,轟隆幾聲,曾經武力高強的幾人輕飄飄地逝去了。

葵在幫助劍心對陣之時不幸被子彈擊中,萬幸的是並沒有傷及致命點,但是卻令她失去了站立的能力,靠著刀支撐身體才勉強沒有倒下。

她用目光掃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彈孔,加特林留下的痕跡分外駭人。禦庭番眾的幾人倒在他們的頭領麵前,鮮血撒開在瓷磚上,還在不斷流動,反射著吊燈昏黃的光芒。

觀柳是個黑心商人,為了個人利益做鴉片生意,不將他人的性命放在眼裡,隻看得見金子,看不到鮮紅的生命。即便親手殺了人也毫無愧疚,甚至大笑出聲,宛如瘋子。

經過禦庭番眾那一番突擊,加特林的彈藥耗盡,劍心得以抓住機會一擊打倒了觀柳。

然而此戰損傷慘重。即便打敗了觀柳,逝去的人也沒法復生。

周圍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葵盯著劍心的背影,猶如曾經在戰場上時看過的那樣。那瘦小的身姿無比堅挺,紅發張揚,像是一枚旗幟,亦或是熱烈燃燒的火焰。葵在心裡止不住想,劍心本身就是火焰,永遠不會熄滅,始終溫暖照耀著他人。

可她全然不明白,這個人十年間究竟如何堅持下來的。

劍心收起刀,回頭走向她,問道:「沒事吧?」

「沒事,比起當場……已經好太多了。」

「你不該冒險。禦庭番眾已經為在下……」劍心扶住她,幫她收好刀後,撕開那染了血的衣服。

黑漆漆的窟窿看得他眉頭一皺。灼燒的表皮已經黑了,血像是魚鱗似的黏在皮膚上。

「已經發生的就已經過去了,我又沒死。如今還是惠要緊吧,我們過來不就是為了救她的麼?」葵拉住衣服輕輕笑了聲,「你們先過去吧,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好走,就在這裡等你們找到她出來好了。」

說著,她瞥了一眼蒼紫。那個男人跪在死去的幾人麵前,肩膀垮了下來,一動不動。

「左之助和彌彥會去,在下留下——」

葵打斷了他。「萬一他們撞見觀柳的手下就不好了。你是他們的支柱,惠需要你,薰也還需要你。」

「那你呢?」

「……都說了我沒事。你要是認為這種程度,我就會死掉的話,我真想給你一拳。」說著,她攥緊了拳頭,舉起來,卻最終隻是扌莫了扌莫他的臉頰。

劍心不打算聽她的話,抓緊她的手腕,對左之助和彌彥喊道:「你們兩個,拜托一個去惠小姐,一個去找醫生。」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沒多說一句話,開始行動了起來。

「但是,劍心,與其去叫醫生,我覺得倒不如找點酒,針和線更好。這麼大的宅邸不至於沒有那些東西吧。」

「你瘋了嗎,這不是刀傷。」

劍心不由訓斥了句,見她隨即露出不愉快的神色,便壓下心裡的怒火道:「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

最後劍心究竟帶她去了哪兒,葵沒有什麼印象,唯一記得躺下的時候束起的頭發令她感覺後腦勺像是紮了塊石頭,又硬又疼,烙的慌,隻能偏過頭。

中彈的地方不疼,隻是有種被蚊蟲叮咬的麻木感,她剛開始以為隻是子彈刮蹭到了,直到察覺到到渾身莫名開始熱起來後,她低下頭看見衣服染了血,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彈。

隨著腎上腺素的效果消失,那股灼熱感漸漸褪去,神經像是觸電一般突突跳動,警告著她。不過葵哭不出來,也沒有哭的沖動。

她望著天花板,眼裡容不下任何事物,也沒想去看任何東西。周邊逐漸吵鬧了起來,而她的世界隻有無限的沉默。

這恐怕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過去哪怕是在戰場上,也未曾被人擊中過一刀。她好像想不起來疼痛是何種感受,又好像深刻地知曉那痛苦

她無數次從別人那裡聽到過「不可思議」這個詞,驚嘆她的強大。可用劍術的人終究是肉身凡軀,對抗科技還是太過無力。

隨後她終於感到身體疲倦不已,閉上了眼睛。沉睡過去的那一剎那,她似乎聽見了撕心裂肺的呼喚聲,但她不想去回應了,任由自己墜入黑暗。

她背負了太多生命。很多事情她早已經記憶模糊,想起來最為深刻的除了跟師父還有劍心在一起的時光外,就是噩夢。多年以來,她竭盡全力想要忘掉那恐怖的回憶,然而始終都無法忘卻。她知道自己打心底不想忘記,因為她的美夢和噩夢都是父母。可是每每想起父母,腦海裡就浮現出駭人的畫麵。

好幾雙腳在視線裡來回走動,刀劍戳著屍體,翻過來,紮得身上一個又一個洞,血水噗呲濺到地上,那隻腳緊接著狠狠踹開了屍體,接著去試探下一個屍體。刀子從脖子、肩胛骨之間,甚至是難以想象的部位刺進去,又拔出來。像是屠夫似的開膛破肚,人體裡的器官被刀尖挑出來,鮮艷泛著水光的內髒、腸子等等我一係列叫不出名稱的東西,就從人的體內流了出來,帶著絲絲發黃的血滑到地麵。幾隻腳從視線裡消失了,直到徹底沒了聲音,她才爬出來,望著滿目瘡痍,大腦一片空白,止不住喘息。

然而下一瞬間,地麵的血色開始扭曲,一片落葉突地被風吹來,糊住了她的臉。當她伸手把那不聽話的葉子拿開時,眼前的景色也驟然一變。

沒有屍體,沒有刀劍,也沒有血泊。

花香撲麵,陽光暖洋洋地照著這一方。

庭院的走廊下,一個梳著姬發,麵容溫和的女人坐在那兒,身邊站著一個身穿洋裝、佩刀的男人。他們一個抬頭,一個低頭正商量著什麼。

她的母親和父親。

不久他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同時轉過頭,朝她微笑道:「過來吧,葵。」

她毫不猶豫地奔過去,腳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站不穩。當她伸出手觸碰到母親的瞬間,一切化作泡沫飄走了。

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感到渾身無比燥熱。眼前一片扭曲,看不清任何東西,喉嚨也乾渴得厲害,咳嗽帶著腥甜的味道。這時她聽見了一陣手忙腳亂的動靜,哐地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到了榻榻米上,但是她什麼也看不見,好像依舊溺在黑暗裡,眼前被一層膜蓋著似的。隨後劍心的聲音近了。

「要喝水嗎?」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一手揉著額頭,沒有回應。身體倦得厲害,大概是躺了太長的時間的緣故。視線搖晃了幾陣,終於顯現出了一點點顏色,感到頭腦差不多醒來後,她盯著白花花的被子發了會兒呆,猛然抬起腦袋。

「劍心?」

劍心應了聲,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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