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番外 夢醒(1 / 2)
又是幾年過去。
這一天,是李淑英的生辰。
如往年一樣,沒有大操大辦。
鐵蛋帶著珍珠,還有六個兒子,以及剛剛會走路的小女兒,前來大安,為母過壽。
鐵柱作為兄妹三人中,唯一留在爹娘身邊的孩子,自然想著大辦一場。
「娘為我們這個家,為我們兄妹三人,操勞半生。現在我們三個,都已成家立業,都想著為娘,好好過一個壽辰……」
鐵柱話沒說完,李淑英就搖頭拒絕了。
「娘一向不喜大操大辦,鋪張浪費。還是跟以前一樣,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就行。」
李淑英執意如此,三個孩子也隻能照辦。
鐵蛋夫妻兩人,帶著大大小小七個孩子。
鐵柱和明月,兩個兒子。
黑妞和李琰,也如尋常人家的女兒女婿一樣,低調地帶著女兒和兩個雙胎兒子,來了永安王府,為母親過壽。
一向對家事不感興趣的白雲飛,這次也跟著裡外忙活著。
看著眼前,自己最最親近的人都在,李淑英忽覺一陣兒恍惚。
「沒事吧?」白雲飛心細,發現了李淑英有些不對勁,便出聲問道。
「沒事。」
李淑英緩過神來,就和白雲飛一人抱著一個小女孩。
是鐵蛋唯一的小女兒,還有黑妞的女兒。
其他一溜兒的孫子和外孫,兩人就顧不上了。
這個家裡,因為鐵蛋和珍珠太能生兒子,所以女孩兒們,就顯得格外珍貴。
「奶奶不疼我們了,我們失寵了。」鐵柱家的大兒子,委屈道。
愈加魁梧有力的鐵蛋,一把抱起最像自己的大侄子。
「你奶奶不疼你們了,大伯疼。」
鐵柱的二兒子榮華,看著大伯家一白六黑七個兄妹,忍不住心有餘悸。
「還好,我爹娘都是白的,沒把我們生得這麼黑。」
「華弟!」
「華哥!」
鐵蛋家的幾個孩子,紛紛沉了小臉,瞪著眼睛喊了一聲榮華。
榮華極其委屈,紅了眼圈。
他不是被嚇得委屈,是因為自己的名字。
「我有大名,你們不要叫我小名。」
榮華從懂事起,就嫌棄自己的小名,旁人叫的話,他就會著急生氣。
後來,大家就不叫他小名了,而是直接叫他的大名。
可隻有大伯一家,全都叫他的小名。
每年大伯一家來大安,他都要經歷一段時間的土名噩夢。
現在,被七個兄弟妹妹一起叫了小名,榮華直接就被氣哭了。
鐵蛋趕緊放下大侄子,來抱小侄子。
「榮華不哭,大伯等會打他們,替你出氣。」
對名字的嫌棄,鐵蛋感同身受。
這一點上,小侄子倒是隨了他。
鐵柱的大兒子,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弟弟你怎麼總跟個名字計較呢?大哥我叫富貴,不也沒什麼嗎?」
榮華在大伯懷裡,瞪了一眼大哥,「腦子不好的人,才對這名字無動於衷。」
鐵柱的手,伸了出來,最終也沒打到小兒子身上。
他這當爹的,現在也是天天被小兒子損,算是自己以前喜歡損人的報應了。
其他人,則被富貴和榮華逗得哈哈大笑。
這頓飯終於還是吃完了。
黑妞和李琰,帶著孩子回了宮。
鐵蛋回來一趟不容易,自然不能當天就回。
永安王府如今的女主人明月,細致周到的打點著,安排大伯哥一家。
白雲飛和鐵蛋,又要去練功場較量一番。
「我想看看你們怎麼練功的。」李淑英心血來潮,也要跟著去。
白雲飛和鐵蛋,自然沒有異議。
兩人較量,飛沙走石,行雲流水,直看得李淑英目瞪口呆。
「好小子,爹真得老了,竟然又不及你的功力了。」白雲飛拍著鐵蛋的肩膀,很是欣慰,再也不像之前嘴硬。
鐵蛋抱拳,「承讓了,爹。」
父子倆的功夫,早已登峰造極,外人無出其右者。
但是這幾年,父子兩人巔峰對決時,總是白雲飛更勝一籌。
今年這是第一次,鐵蛋戰勝了爹爹。
兩人又聊了會兒各自的師父,這才各自散去。
臨睡前,李淑英對著身邊的男人,忽然說了一句:「這輩子,太美好了,好的就像做夢,一點都不真實。」
白雲飛攬過李淑英,也是感慨萬千。
「如果是夢,那就不要醒來。咱們一起,把這個美夢,永遠做下去好了。」
「好!」李淑英躺在白雲飛懷裡,漸漸入了夢。
李淑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覺得睡到後來,腦子昏昏沉沉的,還聽到了有人低聲哭泣的聲音。
「娘,你醒醒啊。」
「娘,快醒醒啊。」
是鐵蛋和黑妞的聲音。
李淑英一個激靈,睜開了眼,「好孩子,你們怎麼都哭了?」
「娘醒了——」
兩個孩子哭著笑著,緊緊地抱著李淑英。
李淑英心驚,看著兩個孩子,略顯稚嫩的臉龐,又看看房間裡,熟悉又陌生的擺設。
還有站在門口,紅著眼睛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無比憔悴的白雲飛。
一切恍如隔世。
她,醒了。
還是上輩子的將軍府。
她剛從雲樂的毒害中,被救了回來。
幾天幾夜沒合過眼的白雲飛,沙啞著聲音,說了句:「醒了就好。」
李淑英摟著一雙兒女,神色難辨地看向白雲飛。
不知道真真假假如夢似幻地過了兩輩子的她,此時,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白雲飛了。
現在的白雲飛,還是那個盲目信任朱氏的男人,李淑英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過,她隻猶豫了一瞬間,便忽然神色清明起來。
「是雲樂,和朱氏。」她堅定地說道。
白雲飛和一雙兒女,突然有些不認識李淑英一樣,都愣住了。
「你是說,咱娘,怎麼了?」白雲飛壓住內心對李淑英醒來的喜悅,神色茫然地問道。
李淑英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朱氏,和雲樂,合謀下毒,謀害我!」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一陣兒急切的腳步聲。
「我的好媳婦,聽說你終於醒了,娘求了幾天菩薩,總算是把你救回來了。」
「大嫂醒了真是太好了,這幾天,我可真是嚇壞了,也心疼壞了。」
是朱氏和白二鬆的媳婦丁玉蘭的聲音。
兩人說著,就旁若無人地推門而入。
她們身後,還帶著一言不發的雲樂。
李淑英看著一貫偽裝做作模樣的朱氏婆媳,再不像以前那樣低聲下氣。
「原來是娘和二弟妹啊,哦,還有雲樂姑娘,你們來,是看我還沒死,準備再害我一回嗎?」
「老大家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娘知道,你受委屈了……」
朱氏還要再說,李淑英卻是理都不理。
她隻把目光,看向了雲樂。
是雲樂,直接下毒害得她。
可背後,卻是朱氏婆媳指使。
經歷過夢中或者第二世,李淑英對雲樂,竟然恨不起來了。
畢竟,此時的雲樂,仍然是那個十幾歲稚氣未脫的小女孩。
她直接問雲樂:「晉國的公主,你還要偽裝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不諳世事又滿懷恨意的雲樂,當即就露出了破綻。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眾人更是大驚。
「來人!」李淑英大喝一聲。
有那懶懶散散的小丫鬟,走上前來,「夫人,何事?」
李淑英盯著白雲飛的眼睛,又是一字一句地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我這個將軍夫人的威嚴,連個丫鬟,都對我如此懈怠。」
白雲飛也看向了那個丫鬟,半天擠出一句話。
「對主子不敬,拖出去,殺!」
丫鬟這才知道害怕,忙磕著頭求饒。
白雲飛卻是理都不理,任憑丫鬟被出去打死。
丫鬟的慘叫聲,許久才停下。
死了。
屋裡的幾人,均是沉默。
李淑英又大喝一聲,「來人!」
這次,奴才丫鬟進來,跪了一地。
平時從不把將軍夫人放在眼中的他們,均是突然恭敬起來。
「夫人,請吩咐。」
李淑英輕笑著,吩咐道:「把丁氏和雲樂,押入將軍府牢。朱氏誥命在身,暫時看押在她的院子,本夫人,會請示過皇後娘娘,再給她定罪。」
「老大家的!」
「大嫂!」
朱氏和丁氏,同時大驚,難以置信。
李淑英一直是盯著白雲飛的眼睛的。
她問:「你信我,還是信她們?」
白雲飛從李淑英醒來之後,隻覺得自己也如劫後餘生。
他好像忘記了如何思考,便脫口而出:「信,你!」
李淑英的眼淚,瞬間而出。
「好,咱們從頭開始。」李淑英向白雲飛,伸出手。
白雲飛鬼使神差地,走到李淑英麵前,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幾年來的夫妻陌路,好像在這一刻,冰雪消融了。
在白雲飛的默許下,朱氏等人,都被關押起來。
對李淑英這個將軍夫人,一向懶散怠慢的下人,一夜之間,就感覺將軍府變了天。
李淑英的毒,是白雲飛和黑妞,求到了沐風夫妻門上,請他們出手救治的。
病剛好,李淑英和白雲飛,便去了兩人家裡拜謝。
等李淑英身體又好了一些,才捋清了當下每一件重要的事情。
從雲樂這個最簡單的女子身上開始,將事情,一樣一樣揭開了謎底。
朱氏和丁玉蘭,謀害將軍夫人一事,也很快被查證。
朱氏被奪了誥命,其之前被隱瞞的諸多罪行,也暴露於人前,與丁玉蘭一起,定了死罪,等待秋後問斬。
白二鬆也被揭發了罪行,罪不至死,十年牢獄之災,卻是躲不過去了。
一夜之間,妻離子散名聲盡毀的白老大,對白雲飛這個大兒子,充滿了恨意。
可是打也打過,鬧也鬧過,最後反被白雲飛毫不留情麵的趕回了老家。
與白老大一起被趕回老家的,還有白三槐一家,以及爹娘都被判了刑的強子。
白雲飛是一點都沒有給親爹留麵子。
他冷眼對著白老大說道:「想不到我這麼多年,孝順的竟然是這樣的後娘,我不相信爹,對朱氏所為一點都不清楚。爹沒有阻止他們,你有今日,也是自找的。你們回去吧,我白雲飛,寧可擔著不孝的罪名,也不會再委屈我的妻兒,讓他們時刻麵對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人。」
「白雲飛——」白老大怒吼著兒子。
白雲飛卻是轉身,看都不再看一眼,「送老太爺出門。」
仆人得了令,紛紛上前,把白老大一行人,「請」出了將軍府。
雲樂的身世,牽連出穆菁等人,李淑英向孟青竹示好之後,又不動聲色地暗示了李固的身份,讓她和皇帝李讓,多加小心。
李淑英很是慶幸,她醒來的時間剛剛好,白雲飛還沒有來得及查清真相,處置雲樂,更沒有將李固的身份,直接告訴李讓。
否則,李淑英就是醒來,白雲飛也是被李固給害死了。
李讓和孟青竹,一向有手段,怎麼不動聲色地處理雲樂和李固,李淑英都沒再去關心。
總之很快,一切就塵埃落定。
自此,李淑英居大功,誥命加身,在將軍府,再也沒有敢怠慢她的人。
就連在外人麵前,李淑英也是挺直了月要板,遊刃有餘地迅速地融入到了權貴夫人們之間。
白雲飛一向做事沖動,在朝廷,樹敵頗多。
李淑英一邊不動聲色地加以勸導,一邊又極力地在外為白雲飛收拾爛攤子。
不過半年的時間,京城將軍府,就變了天。
白雲飛在外麵的名聲,也好了許多。
這一天晚上,李淑英準備了豐盛的酒菜,與家人聚在一起。
一切看似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有兩個人,臉色還是有些訕然。
鐵蛋和李蘭枝。
李淑英暗自感嘆:這兩人,終歸是沒有夫妻緣分。
她在中間努力撮合了半年,依然是沒有讓兒子和兒媳的感情,有任何的進展。
李淑英沒有多說什麼,隻暗暗地想著法子。
飯後,兒女們散去,李淑英對著白雲飛邀請:「留下來吧。」
這是兩人近十年來,第一次同床共枕。
白雲飛受寵若驚,就連溫存時,都如同做夢。
好久,都沒有親近過了。
李淑英躺在白雲飛懷裡,很是安然。
她能感受到,無論過了幾世,無論兩人有什麼大的誤會,身邊這個男人的心,其實都從未遠離。
若不是有朱氏從中作梗,他們夫妻兩人,本該一直恩愛的。
從這一天起,白雲飛的笑容,越來越多。
兩人,再也沒有分房睡過。
李淑英總是時不時地扌莫著自己的肚子,期待著那個從小就聰慧如小老頭的鐵柱,再次到來。
可是她的鐵柱,這輩子再也沒進自己的肚子。
李淑英偶然會感傷,可卻也無可奈何。
又過了沒多久,晉國就如那夢中的一世一樣,開始發動了對周邊鄰國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