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遊(1 / 2)
逢時街學塾,蕭先生正給孩子們授課,講至一篇書生遊記,情節跌宕,大致意思就是以前有批書生致學遠遊,曾經行至天下中洲之地,路經一中洲大國,想要行之以求,卻被拒之國門外,中洲國君敕令全國,拒書生於國門外,舉國銷書驅儒。
小家夥們聚精會神,專心聽著。
許近歡坐在後排,坐他前邊的就是那個雲鬥鋪子的小姑娘。
小丫頭其實名叫於欣,小名苔雪,性格活潑,思緒新奇,每次先生授課她都在神遊天外。
此時聽著蕭先生的遊記故事,小姑娘突發奇想,突然抬起手,開口打斷,「蕭先生,那現在那個大國有讀書人嗎?」
蕭先生卷起握在手中的書籍,走到小姑娘身邊,笑嗬嗬答道:「當然有,這些事都是翻篇的老黃歷了。」
「其實那次之後不久,就有一個讀書人遠赴中洲,在那座戒備森嚴的皇宮內,見到了那位名震千古的人間帝王,兩人還算相談甚歡,氣氛融洽,好不容易才說服那位皇帝,可以接受儒家三禮七儀,共計十三策,讀書人從此在此地也算有了個落腳處。」
小姑娘有些興奮,握起粉嫩拳頭,在麵門前晃了晃,打趣道:「以後要是有機會見到那皇帝,就算是堆墳,也要趴在土堆上給他兩拳。」
蕭先生笑了笑,伸出手扌莫了扌莫小丫頭腦袋,「童言無忌,別太計較。」
熙童王朝最東邊,鹿台平原。
青泱軍主將古傳山跨騎戰馬,二十騎整齊劃一,安靜列馬排在其身後。
古傳山神情肅穆,遠眺前方,抬手揮了揮。
後方騎軍中一人緩緩策馬前行,來到古傳山身邊。
古傳山頭都沒轉,抬手一指前方一開在黃沙中的寬大豁口,開口詢問道:「錢汀,能過去嗎?」
身旁那木訥青年點點頭,「應該能,我去試試。」
古傳山嗯了一聲,微微點頭。
一騎沖出騎陣,往豁口沖去,不一會便消失在那處類似峽穀的豁口內。
古傳山盯著青年背影,沉聲道:「抽刀,備戰。」
片刻後豁口內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夾雜著廝殺聲。
聽著前方動靜,騎陣中又有兩騎輕輕一夾馬腹,策馬前沖。
不一會,豁口處,兩人一騎調轉馬頭,出現在豁口處。
那個叫錢汀的青年渾身浴血,左手持壓雪刀,右手向後,穩穩抓住癱軟趴在身後的另一名青泱軍騎卒。
見到青年出來,身後又有六騎沖出,前去接應。
待到錢汀回到騎陣,有一隨軍修士接過他身後那名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的騎卒,放於馬背上,掉轉馬頭,向著後方大營策馬狂奔。
錢汀來到古傳山身邊,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裡麵至少有八十人,還有三個隨軍修士,境界不算太高,大概歸玄左右。」
古傳山沉默點頭,默默看了一眼那處隘口,大手一揮,「回營。」
十多騎整齊劃一,轉過馬頭,後軍變前軍,向著青泱軍大營而去。
等青泱軍這二十餘人離開後,一個黑衣青年與幾位全身黑甲覆麵看不清麵容的人一起出現在那座隘口土峰之上。
青年站起身,看著古傳山等人離去的背影,眼神炙熱。
身旁一黑甲男子小心翼翼出聲,「將軍,是我心急了。」
青年擺了擺手,「無妨,後邊就是歲抄城,即便你們不動手,以古傳山的性子也不會就帶著這幾個人涉險過去的。」
青年抓起一塊硬土,握在手裡輕輕捏碎,嘴角上揚,露出一口牙,「張從和周部申留下,其餘人隨我回歲抄城,等著青泱軍那幾個斥候營慢慢送死。」
身旁所有黑甲軍士抬起右手,狠狠拍在月匈脯上,「喏。」
幾人下了土峰,其餘夏商王朝步卒急忙從遠處牽出幾匹戰馬。
躍上馬背,黑衣青年首先向著東邊趕去,身旁眾人這才緊隨其後,全部上馬,跟著青年回城。
路上,剛剛開口的那個黑甲隨軍修士加快速度,追上前方青年,在一旁小聲詢問道:「將軍為什麼不讓我們殺出去,殺一個古傳山,熙童那邊絕對軍心大亂,即便他們能補上這個主將空缺,也勢必會士氣大挫。」
青年輕輕嘞了下韁繩,放緩速度,語氣平淡,「舊簽,你還是太心急了,總想著賺點蠅頭小利,怪不得你混到現在都隻能做個前軍中郎。」
身旁黑甲男子有些不解,擊殺一個死對頭精銳青泱軍主將,這種戰功百年來都很少見,怎麼就成了蠅頭小利?莫非將軍是想?
身旁青年猜出他的心思,笑著說道:「看來你還是胃口不夠大,我這次的目的,也不是那個熙童主帥蘇屹然,當然,能殺他更好,但也僅是錦上添花罷了。」
說到此處,青年不由想起那份來自熙童王朝秘子的絕密邸報,雙手因為太過興奮而不自主緊緊攥起。
你封家不是偏要幫他熙童王朝嗎?如今封家那個婦人想要過歲抄城,那就讓她永遠留在這邊給那人作伴長眠便是。
道蒼域,玉京山。
白玉京宆頂之上,高大玉冠道人坐在頂瓦之上,那個素衣背劍男子站在他身前。
「柳長洲,你這次回來,不會就是找我撒撒氣吧?」
背劍男子站在宆頂,低頭看著道蒼天下三洲之地,沒理會道人,隻是嘖了嘖嘴,「晝山,你們道家真夠摳門的,怪不得去哪都不太受待見。」
白玉京三掌教晝山縮了縮腿,揚了揚脖子,「這話你還是去找師尊說去。」
柳長洲回過頭,笑著問了一句,「有酒嗎?」
晝山從袖中掏出一壺道蒼天下獨有的雲海酒,拋給他。
柳長洲伸手接過,打開玉壺,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確實是好酒,多來兩壺,這種酒你喝太糟蹋了。」
晝山冷哼一聲「沒了,想要自己掏錢買去。」
柳長洲一撇嘴,「小氣,還沒你那個師姐大氣,你那師姐每次挨完打都還知道主動拿酒找我賠禮道歉,你就不一樣了。」
晝山揉了揉手,不愧是那群劍修裡劍道最高,最能打的,一縷劍氣到現在都還讓他心有餘悸。
晝山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沒好氣道:「你跟我師姐的恩恩怨怨,我管不了,你跟我說也沒用。」
柳長洲點點頭,盤腿坐下,舉了舉酒壺,晝山一臉無奈從袖中又掏出一壺雲海酒,揭開壺口,又不願與柳長洲碰杯,遙遙舉了舉手中酒壺,兩人這就算對飲了。
柳長洲抹了下嘴,語氣突然有些無奈,「你那師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我當初那劍也隻是想救她,不想看她一個道家二掌教死在我們那地方,誰知道她非但不領情,還跟我死磕了近萬年。」
晝山聞言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他娘的,救人就救人,哪有你這樣的,往人家衣服上劈,搞得師姐春光外泄,回道蒼之後的數百年時間裡,虞卿和自己這兩個師弟可沒少遭罪,三洲之地那幾個大觀道官也沒好到哪去,基本就是時隔百年,必有一場無妄之災,不是問道就是問劍。
搞得那數百年裡,整座道蒼天下哀聲哉道,叫苦不迭。
要不是師弟虞卿有次跑了一趟天外,得知了其中緣由,恐怕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場平白無故受了的無妄之災的究竟緣由,不過知道之後那些道官們反而心裡更不爽利了,柳長洲惹的,能怎麼辦?去找他要個說法?抱歉,沒那骨氣。
柳長洲也不計較這些閒言碎語,從未計較過,這種話,不當著自己麵來說,實在可惜。
反正那婆姨一時半會打不過自己,撒潑打滾那種事自己又無可奈何,耍耍小脾氣嘛,可以理解。
柳長洲突然站起身,看向道蒼天下的「人間」,笑著打趣道:「晝山,你說我要是帶著那群劍修,放了那地方不管,隻管率性而為殺回來,那幾個老家夥不回來的話,要想攔住我們,你們得沒了幾座天下?」
晝山拗著性子收斂脾氣,始終閉口不言。
柳長洲也沒繼續為難他,沉默片刻,說道:「你那個小師弟,其實比你們其他三個,更為難纏。」
晝山難得在一件事上能和這些劍修聊到一塊去,點點頭,「師弟就是太懶散,其實道心純粹,僅次於師尊和大師兄。」
猶豫一會,補充道:「這話,是當初師尊在的時候親口說的。」
柳長洲轉頭看向道蒼某處,笑嗬嗬開口,「虞卿,過來聊聊?」
道蒼域岐洲,一處山上仙家道觀,有個年輕道人正與山下香客吹著牛皮,贊耀著自家靈妙觀香火如何靈驗,自家祖師爺神通術法如何高絕。
年輕道人忽然打了個寒磣,趕緊屏氣凝神,步罡踩鬥手掐道決,心中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柳長洲站在白玉京宆頂,笑著罵了一句「瓜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