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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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蓁仍然記得死前的最後一幕。

淩霄峰漫山飄雪,凜冽寒風拂麵而來,空中陰雲橫亙,天地間一片冷寂蕭索。

她被捆在懲仙台正中,身上傷痕累累,衣衫殘破。

四肢被鎖鏈束縛,脊骨被穿魂釘鑿透,虛弱的元神被固定在軀殼內,無法再擺脫肉身逃離。

「蘇蓁!」

高處傳來一道威嚴冰冷的聲音。

「你墮入魔道,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前日屠了飛鳶城,造出冤魂十萬,又殘殺同門,當真是罪無可赦!」

蘇蓁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那座高高的石台。

上麵佇立著淩霄峰的大長老,如今天元宗的掌事者,也是剛剛發話之人。

周圍則是內門四峰的高手們。

他們神情各異,有人麵露嘲諷,有人震驚不已,還有人滿臉懷疑,亦有人眼含憎惡。

環山月要處更是人頭攢動,數以千計的修士擠在棧道上,或是禦劍飛在半空中,遙遙看著這一幕。

「殺了她!」

有人高聲呼喊道,「這魔修惡事做盡,死有餘辜!」

也有反對的,「我們如今並沒有確鑿證據,當真就要殺蘇師叔嗎?」

「師妹怎的向著那魔修說話?!這人犯了如此大罪,讓她多活一刻都是便宜了她!」

「我隻是覺得如今太倉促了些,若是查清了真是她做的,再處刑也不遲!省得冤枉好人!」

「好人?且不說旁的,她在飛鳶城殺了那麼多宗門裡的師弟師妹——」

「是魔修就該死!」

山間響起一片片議論聲,吵嚷咒罵皆有,一時間混亂無比。

「夠了!」

高台上的大長老厲喝一聲。

眾人隻覺得腦際嗡鳴,悉數安靜下來。

四周一片寂靜。

蘇蓁麵無表情地開口,「我說過了,我出現在飛鳶城時,那城池已是廢墟,方圓百裡無人存活,你們若不信,對我搜魂便是。」

「師姐也是精神異術的高手,焉能不做防備?」

大長老身後閃出一道人影。

那是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容貌秀麗,臉色蒼白,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厭惡。

「師姐為了掩蓋罪行,已經殺了四位同門,若非我有家族至寶相護,也會死於你手,小師妹至今仍昏迷不醒……」

蘇蓁看也不看他,隻望著大長老,「你們若是硬要將罪名扣給我,找個替死鬼,就不必扯這些有的沒的。」

那少年見她無視自己,臉色一僵,又大聲喝道:「若是你不曾犯下惡行,心中坦盪,在飛鳶城的廢墟上,又為何要對我們出手?」

蘇蓁這才瞥了他一眼,「師弟是否忘了,是你們先動手的,你們隻是經過,看到我在廢墟附近,就認定是我做的,不聽我解釋,一個個大喊著凶手休走,各種殺招不要錢一般往我身上招呼。」

她隻是還手罷了。

別說這事不是她做的,就算真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引頸就戮。

隻可惜,她遇到他們之前,已經受了重傷,所以沒能迅速將他們這些蠢貨殺光,最終讓他們撐到援兵抵達。

然後她就被抓回來了。

蘇蓁淡淡道,「飛鳶城被屠一事與我無關,你們非要湊過來,有人要封印我,還有人要當場殺我,我還能如何?」

「夠了。」

大長老橫眉道:「蘇蓁,你的魔神契印可做不得假!」

「對,我成了魔修,但是魔修就要屠城?」

蘇蓁反問道,「上七境魔修幾百個幾千個,個個都屠城,五域十四州的城池如今還能剩下幾座?」

「休要再做狡辯!」

大長老怒喝道:「你就是為了用十萬冤魂煉製三陰煞陣,我的弟子們已經搜集到物證,那些晶髓上還有你的靈力殘留!如今鐵證如山——」

「這就算鐵證?」

蘇蓁好笑地道,「這事並非我做的,我傳送出岔子方才出現在那裡,顯然是有人蓄意栽贓我,才留了這些所謂的鐵證。」

「死到臨頭還不悔改!」

大長老打斷了她,又看向周圍的修士們,「諸位,今日我等務必誅殺此獠!否則天都若向我們問罪——」

「懦夫!」

蘇蓁嘶聲道:「昔日宗主尚在,天元宗何曾懼過中域那群偽君子?怎麼,如今她飛升了,你們竟連與天都對峙的膽量都沒了?急急忙忙找個背鍋的隻為給他們交差,而且若是待到我師尊傷好——」

大長老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枚金光閃閃的方形令牌。

「待到危雲峰首座傷愈,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蘇蓁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是誅神令。

這令牌一直以來都在宗主手中,在宗主飛升後,就由危雲峰首座玉塵仙尊暫時保管,也就是她的師父。

「師尊醒了?」

蘇蓁震驚地道:「你手裡的是誅神令?是師尊給你的?他要處死我?」

高台上倏地又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峨冠博帶的年輕男人,身姿筆挺,雪青色衣袍在風中飛揚。

他微微垂首,俊美的麵龐冰冷肅然,宛如凝結著寒霜,眼神淡漠至極。

蘇蓁目光冰冷地看著他。

薑望,危雲峰首座的大弟子,也是她的大師兄。

在許多許多年前,他也曾教她練劍,帶她在秘境裡歷險,因為性格緣故,兩人關係不算多麼親厚,但她也曾感激尊敬過他。

在小師妹柳雲遙入門後,他們就日漸疏遠,幾次激烈爭吵甚至大打出手,如今早已形同陌路。

蘇蓁早就不在乎薑望如何看待自己。

薑望的眸中一片冷漠,「你在碎雲州犯下滔天大罪,又害死諸多同門,師尊對你也無話可說。」

蘇蓁嗤笑一聲,「他是這麼說的?他對我無話可說?」

薑望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大長老一手舉起令牌,另一手捏了個法訣。

懲仙台上壓力驟增,蘇蓁悶哼了一聲,尚未出口的話語被打斷。

周遭亮起了圈圈金色光環,光輝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令牌上光芒大盛,懲仙台周邊的金光也越發濃鬱,咒文不斷閃爍著,光幕中凝聚出一根根箭矢。

淩霄峰的山體隱隱震動起來,難以想象的靈壓擴散開,境界稍低的修士都已站立困難。

高台上的修士們倒是都穩穩佇立,大長老暗自鬆了口氣,其餘人神態各異,薑望默然撇過頭。

懲仙台上方,千萬道光箭懸浮在天空中,然後齊刷刷向著正中的人射去,宛如曳著焰尾隕落的星群。

蘇蓁閉上了眼睛。

罷了。

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但自己一來沒能早些察覺,二來沒能當場殺光那群目擊者及時逃跑,方才淪落到這番境地。

說到底還是本事不濟,也差了些運氣。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肉身灰飛煙滅。

然後是已經虛弱不堪的元神,被無數股強大的靈力穿透、分裂又碾碎,那些碎片又被不斷擠壓沖撞,直至徹底潰散。

最終化作漫天飄散的金光,很快在風中徹底湮滅。

「……」

蘇蓁覺得自己應該是死了。

但在那幾乎摧毀心智的疼痛消散後,她卻仍有清晰意識,眼前還出現了幻覺般的奇怪畫麵。

那是一塊閃閃發亮的、質地奇特的方形板子,邊緣是白色,正中一塊區域裡,有著不斷變動的畫麵。

仔細觀瞧,那竟是翻動的書頁。

上麵出現的姓名地名頗為眼熟,章節下方還有讀者們的評語。

那是一篇名為《九界尋劍錄》的話本,圍繞女主柳雲遙和男主謝長風展開。

全文有一半篇幅都在講述他們的修煉歷險、並找尋聖劍的故事,剩下的戲份則分給了各路配角。

蘇蓁就是其中之一。

用那些讀者的話說,蘇蓁是一個「惡毒女配」和「反派精英怪」。

縱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用詞,蘇蓁也能從那些辱罵的話語中猜出,這大約是醜角的意思。

——因為師妹女主的修行天賦極差,也因為師父玉塵仙尊的關照,蘇蓁就對師妹百般挑剔,恨不得將她趕出門派,時不時為難於她。

從書中記敘、以及女主柳雲遙的視角來看,事情似乎就是這樣的,大多數讀者也這麼想。

蘇蓁忽然覺得好笑。

天元宗乃是東域第一仙門,在整個人界的五域十四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劍修門派。

天元宗分了內門外門,內門四峰分支,其中危雲峰的首座是玉塵仙尊,是九界頂尖高手之一。

他的親傳弟子並不多,卻是個個都天賦異稟,悟性上等,除了小徒弟柳雲遙。

柳雲遙靈根混雜,無法洗煉,玉塵仙尊為她耗費無數天材地寶,進展卻甚是微小。

十數年修煉,她都不曾晉入練氣境。

整個宗門當中,都很難找出比這更差的修士了。

無論是在外門四堂還是內門四峰,有無數資質比她更好、也比她更為刻苦的修士,日夜勤修,隻為在比試中爭個名次,拿到珍貴的靈丹或是煉器材料。

對於柳雲遙而言,有位仙尊師父,就不用爭不用搶,一切都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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