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客人3(1 / 2)
重麵春太的術式是將自己生命中的微小幸運儲存起來,刻印在自己臉上的刺青花紋上,在需要被拯救的時候再重新翻找出來抵消發生的厄運。
唯一的束縛則是他自己對自己儲存的幸運與剩餘的幸運一無所知。
而此刻。
這位梳著金發、瘦削的詛咒師此刻麵上帶著興高采烈的微笑,再一次感謝了命運。
太幸運了!
雖然那個縫合線的詛咒師突然決定翻臉追殺自己,但是——運氣果然是站在我這邊的!
還沒到我死的時候呢!
*
那個金發術師闖進了咖啡店裡,他身上的紅線稀少,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模樣,瘦削臉上掛著幾近突出的圓眼,眼下還刻著幾道粉紅色獠牙狀、左右各三道下睫毛一樣的紋身——此刻那六條紋身已經空了四條,隻剩兩條。
他看上去神神叨叨的,剛走到櫃台邊上就抓起了一個擺在貨架上的三明治。
明顯沒有給錢的意思。
善子眼看著三號已經從後門離開才歪著腦袋看向了客人:「請問您需要什麼嗎?」
貓眼老板娘站在櫃台後麵,並不催促,也沒有緊張的表現,她看著對方像是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咖啡店裡亂轉,一時間又瘋瘋癲癲地看著玻璃窗外緊張地打量,嘴裡還時不時喊著『甩掉了?』『沒跟來!』『太幸運了!』之類讓人搞不懂的話。
直到這個過於亢奮的年輕術師稍稍冷靜下來,他這才回頭看向了善子。
金發術師麵上露出了笑容。
說實話,不是善子喜歡的那種——過於燦爛的笑容機械性地將兩邊的嘴角扯到耳根,眼睛裡顯著的喜悅多少帶著點見獵心喜的意思。
「太幸運了!」像是口頭禪一樣的句子從金發側馬尾術師的嘴裡蹦了出來,他雙手搭在了吧台上,「……幾乎感覺不到氣息,啊、我喜歡女生!」這家夥眨巴著圓瞪的眼睛,明明是過於失禮的話語,他卻當著善子的麵就說了出來,「你是看得到的那邊的?啊、你比我弱吧?」
……雖然我有布置隔絕氣息的結界。
但你這樣也太失禮了。
貓眼老板娘麵上掛著的是和客人孑然相反的無表情,倒沒有生氣,反倒像是機械性提示那樣:「客人,您還沒有點單呢?」
她打量著金發術師,他手裡並沒有武器,以男性的標準來說,看上去很纖弱……咒力量……應該也不算豐富,那麼術式會是什麼呢?
但兩人之間根本無法達成稍微具有理性的對話。
對麵那個金發術師像是聽不到,或者是根本就是把善子當成了一個路人人偶,他打量著善子的臉,站在吧台外側,帶著紋身的臉幾乎要往前湊到善子臉上。
他把失禮的問題直接丟了過來:「我可以殺掉你嗎?」這麼說著,金發術師已經往吧台內側伸手,「你這麼弱,是同意的意思對吧?啊……我喜歡你的臉。」一看就是想伸手去夠,或者說是扯住善子頭發的意思。
金發術師的動作不快,善子當然躲開了。
她的動作並不敏捷,隻是又往後廚的方向後退了兩步,抬手出聲勸阻對方:「原則上來說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是絕對不可以進入吧台內部的,客人,請你先冷靜一點,如果可以商量的話,我們還是正常地交流就好了。」
善子說得確實是實話,並不僅僅是她刻在吧台外側隱蔽自身氣息的幾層結界,吧台內側不能進入是有原因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她才放心地直接讓三號先在外麵躲著,自己留在店裡『接待』這個客人。
貓眼老板娘抬手,同時也拒絕了對方的另一個邀請:「那個,關於殺死我這件事,請允許我拒絕,客人,本店的服務和商品裡並不包括殺死我這項。」
而且就算有這個項目估計費用也會很高。
善子在心裡毫無緊張感地腹誹。
但她消極地反抗好像反而變成了一個邀請,善子話音剛落,那家夥已經嘿咻一聲直接按上了吧台的桌麵,雙手一撐就翻了過來。
他跳進了吧台,砰的一聲,身體落地的聲音響了起來。
*
金發術師看向善子,臉上還帶著輕快又有些狂氣的笑容:「但是這個世界果然是更強的那邊說了算吧?」他笑著伸手直接抓住了善子的胳膊,看著她毫無反抗直接被自己拽動,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lucky~你果然很弱。」
他說著就伸手來抓善子的發尾,作勢直接要抓著她的頭發一拳砸上老板娘的臉。
而貓眼老板娘根本沒有用力在反抗,她注意到那邊的術師臉上粉色的獠牙紋身已經又空了一個,但沒有猶豫的時間,善子隻是問了一個問題:「如果要殺掉我的話,能告訴我凶手的名字嗎?」
「嗯?這算是什麼問題?」金發的術師麵露疑惑,但可能是想到善子早就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這家夥直接笑眯眯地答了,「我的名字是重麵春太~」他一手鏘鏘地指著自己,剛說完名字,突然狐疑地左右扭起了腦袋,「誰在那邊?」
但沒有等到視線的主人,這個小癟三已經鬆了口氣回過了腦袋,哈了一聲:「lucky~你這是拖延時間?不過這樣是沒·用·的~隻會讓我更開心一點噢~?」
他抓著善子的頭發另外一隻手已經握起拳頭高高揚起,但傷害還沒落到善子的臉上,就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繼續行動了。
「誒……?」金發術師眼睛裡露出了漏算的慌亂,「等等、」為什麼動不了。
——而善子已經把自己的頭發從重麵春太的手裡抽了出來,理了理被攥亂的發尾,站在旁邊打量著重麵春太臉上的紋身了。
「您的術式是和紋身有關?」善子歪著腦袋詢問,然後才啊了一聲,權當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不是都跟您說了嗎?請不要進入吧台後麵的空間,這裡麵是我生得領域的範圍,所有的事情都會隨著我的想象展開。」
雖然是不完全的領域,善子自己能做的操控也有限,隻能通過追加束縛勉強維持領域的持續和生效。
……得在兩個月內把它變成完整的領域啊。
她語氣平淡地推著被凝固在原地的重麵春太將視角轉向了剛才自己趕來的方向——也是之前咚的一聲落地聲的源頭方向。
隻見在吧台內測和善子所在的後廚走廊之間,在凝固著的重麵春太麵前,還倒著一個『重麵春太』,那個重麵春太臉上的紋身已經被全數清空,此刻正維持著翻越吧台後自由落地的動作在地上呼呼大睡。
凝固在原地的術師眼睛裡全是不能理解的驚恐:「餵?餵!我死了?餵!」
而看懂了那份『感情』,麵癱老板娘這才啊了一聲:「請不要擔心,您的身體就隻是睡著了而已,不會死的——您很幸運噢。」她指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個重麵春太,「畢竟我的生得領域是夢境,而做夢的人察覺不到自己是什麼時候入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此刻,這個叫做重麵春太的術師此刻正在善子的生得領域裡。
這裡的規則隻有一條,踏入則入睡,離開則清醒,外界的任何事物都無法影響、探測內裡,內裡也無法影響外界,是善子躲藏的地方……也是她的夢。
而在她的想象世界裡。
他當然動不了了——如果善子不允許對方行動的話。
*
被蜘蛛纏上了絲線。
重麵春太被凝固在原地動彈不得,他隻能看著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長著貓眼的假餌頂著個造型奇怪的球形天線蹲在地上,給倒地的自己綁上了紅色的絲線,一邊低聲地開示著自己的術式。
為什麼?!
她不是獵物嗎?
運氣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畢竟是沒完全成型的領域,我為了勉強能夠控製這個地方、確保它能夠長時間的存續設置了很多束縛——像是直接拋棄自身攻擊能力、被破壞之後幾乎不能使用之類的……」她黑色的眼睛看向自己,「不過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的束縛就包括了絕對不可以允許、邀請、建議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進入領域,而領域也不會對任何現實中的人和物造成傷害……」
那個頂著張漂亮臉蛋的壞女人無感情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嫌他占位置似的讓重麵春太像是無重力一樣漂浮在了半空中,往角落裡推了推。
重麵春太已經完全慌亂了起來——他試圖叫醒自己,但沒有任何用處——隻能允許術師自己待在裡麵的領域……?
不造對敵人成任何影響的話,這個領域有什麼意義可言?隻是為了躲在裡麵嗎?
那個貓眼老板娘已經擦乾淨了櫃台內側的汙漬:「畢竟在入睡前不存在、在醒來後消失,並不能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且隻能一個人做的……就是夢嘛。」
……她到底在說什麼?
他明明確認過!這個人身上根本就連一點戰鬥能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