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寶居仙士（1 / 2）
經過早春暖陽的一日耕耘後，籠罩煙京數日的雪景終於消散殆盡了。
寧錦織早早爬起來把掩著縫的窗戶打開，將屋中積攢了一夜的濁氣散盡。阿荷這時恰好過來送早膳粥，正準備把燃盡了的炭火盆拿出去換新火。
寧錦織搓著手邊哈氣邊問道：「我阿娘和弟弟吃了嗎？」
阿荷答：「已經送去娘子房裡了。小郎君還在睡，等會怕是要在研房與家主一同吃。」研房是她父親在家中專門騰出來給子女用的書房，寧錦織幼時也常在研房隨老師上課，後來去了太學讀書，課業更重，常要挑燈夜讀，她便自己在屋中設了一個書畫台，不必要時鮮少往研房去，寧偃和也不會管她。
寧錦織的弟弟快九歲了。她知道休假時，寧偃和每天都會在研房陪弟弟讀書。何況在太子遠上京西後，寧偃和本就有大把時間賦閒在家。研房典籍眾多，長姐寧錦綾也常往那地去，父子三人便是這樣在一處詢經論典。
阿荷拿了炭火盆去生火，她剛離開，寧錦織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那是她與陸雲裳的暗號。
昨日與陸雲裳分別後，二人也未做什麼約定，寧錦織不知她為何來，還是在這麼早的時辰。饒是不知所雲，她也仍舊加快了喝早膳粥的速度，囫圇吞下後裹上了昨日母親才為她做好的石青色雙鵲紋麵新披風，一溜煙兒從側門跑出去了。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侍從在一旁候著。陸雲裳坐在華蓋馬車裡掀著小窗口的簾子眼巴巴盯著她家側門，正要再吹一次口哨時終於看到寧錦織跑出來。
「迎迎，快上來！」
寧錦織進了馬車內，才發現熱鬧得很。車裡除了陸雲裳外還有兩個小女娘，她知道都是太學的同窗，但隻知道一位是刑部侍郎的千金，一位是禦史大夫家的表親。她都不相熟。三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些微妙。
她順勢在最外側坐下後，聽見刑部侍郎的千金問：「雲裳，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啊？」
陸雲裳故作神秘：「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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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居閣坐落在煙京城外東邊的泗水河畔，出了城門也就二裡路便到了。
鉞、戟兄弟二人來時，見到的便是院子外圍著一圈家丁，國公府的家仆還在裡外忙碌著打掃院落的樣子。
四年前聖上賜了他名號和院子不久後，魏庭鉞便自行請纓前往京西，這寶居閣說起來他也沒住過幾日，時間一長竟都忘了長什麼樣子，如今踏入此地還覺得甚是陌生。閣中有幾廂幾房他都不清楚，唯一記住的就是庭院西南角那座搭了一道木樓梯就可躍而直上的望星台——在為數不多住在寶居閣的日子裡，他常在此處喝茶看星星。
「昨日就清理過了，怎的今天還要做一遍？」魏庭戟揪了個主事的管家問。管家說擔心昨日做的不仔細，才又來查驗一番。
魏庭鉞環視一周，說道：「不必了，回去吧。」管家應聲說好，接著便領了家仆離開。門口的十幾號家丁卻還杵著。
「他們還在這做什麼？」魏庭鉞不禁發問。
魏庭戟搶著說：「還不是幫你看家護院的，萬一哪天遭了賊可如何是好？」
聽聞此言，他笑道：「一間間空屋子，有什麼好竊的。何況，你不是也常來嗎？」
魏庭戟往日給他的家書中可是提到不少如何闖了禍，如何挨了父親的訓，不得已翻牆躲到寶居閣避難的功勛事跡。庭戟臉色微哂，立刻大步流星地跟上哥哥朝望星台跨去的腳步，還不忘辯解道：「我又不是每日來，可不能幫你保屋鎮宅。」又大聲沖著外麵的人說：「都散了，以後不必再來。」
上了望星台，二人見台中小茶幾上的茶具、熱水和茶葉都已備好。魏庭戟興致高昂，大步一躍就在左邊的躺椅上坐下拿起一隻茶杯把玩著說：「原來這是阿棠給你準備的禮物。」
阿棠是二人的幼妹。
魏庭戟接著說：「上次我見她神神秘秘地去陶館買了這東西，還藏著不許我看呢。」
魏庭鉞覺得好笑：「那你是如何知道她買的是這個？」
庭戟一噎，總也不好告訴大哥，自己趁阿棠不在時潛進了她的屋裡偷偷看了她的包袱，心虛著沒往下答，隻接著自己的話茬兒說：「你走時我們才十二歲。這幾年過去，阿棠可出落得標誌，迷倒了許多京中紈絝呢。」
魏庭鉞仍淡笑著：「你與她倒是處得親近。」
庭戟笑笑，身子骨往椅背一躺，雙臂曲著墊在自己腦窩後，說：「大哥拋下我不管，可不是隻好和妹妹玩了。」
兄弟倆閒聊半晌，忽見煙京城方向來了一輛華蓋馬車。泗水河畔隻有寶居閣一座院落，平時除去浣衣的百姓外鮮有人至，何況駕著一輛品相不菲的馬車，怎麼說都不會是哪家農婦浣衣來了。
魏庭戟看著這車道：「難不成是阿棠來了？」
魏庭鉞沒言語，視線也隨著馬車。不多時，看見這車在一棵枝繁葉茂的雪鬆下停穩，車上陸續走下來幾個女子身影。
魏庭戟眼尖，一下子認出來走在第一個的陸雲裳：「那不是右相家的小女兒嗎？」
「還有刑部侍郎的千金，許輕元的未婚妻也在。哎？還有迎迎妹妹？」
等他一骨碌念叨完，回頭發現自己哥哥正狐疑地盯著自己。魏庭鉞顯然有些鬱悶：「看來這幾年，與你親近的『妹妹』可是不少？」
魏庭戟大驚：「哥，她們都在太學讀書，怎會不認得？」
魏庭鉞不信：「哦？難不成如今，國子監已經是男女同堂受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