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鼠鎮(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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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骨舟」是鬼主在紅沙穀的代步工具,速度之快,大乘後期修士禦劍也未能及。

但因「鴉骨舟」實在過於招搖的緣故,離開紅沙穀後鬼主鮮少用它,擔心有暴露身份的風險。

可此時此刻,鬼主顯然顧不了這麼多,招搖過市也好,存在暴露身份的風險也罷,他一心一意隻想盡快趕到祁忘的所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影響完全被拋之腦後。

他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親眼確認一下祁忘…是不是還活著……

那家夥到底有沒有因為暴露了彼此的秘密,被蠱毒腐蝕暴斃而亡……

雖然鬼主已經明確收到了「破言蠱」被激活的信號,但他內心是不太相信的,或者說,他在拒絕相信。

畢竟不久之前,祁忘那家夥還信誓旦旦跟承諾過,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更不會做出對鬼主不利的事情。

可是為何…究竟發生了什麼…

騙人的嗎?做出如此肯定的承諾的家夥,果然也沒辦法去相信嗎?!

眼見為實…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

鬼主反復說服自己,似乎如果不這麼做,他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祁忘,你最好給我還活著——!!」

生平第一次,鬼主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使勁玩i弄搓揉,仿佛要裂開般疼。

在強烈到足夠將他淹沒的不安之下,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無措,也看清了自己麵對祁忘死亡這件事的懦弱。

早知如此,當初為什麼還要用破言蠱拴住對方呢?明知是沒必要的事,卻因為不想吃虧而多此一舉,以為要拿捏住對方的性命才好…

——作繭自縛。活該。

不知所措的鬼主在心底罵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罵的,是給祁忘下蠱的自己,還是陷入深淵的自己。

鬼主不顧一切乘著「鴉骨舟」朝桐餘鎮方向而去,經歷這一遭,他終於正視了自己的內心,也看清了自己一直以來搖擺不定的欲望。

他遭殃了,他已經被祁忘這個家夥徹底困住了。

——「祁忘,等我。」

*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鬼主抵達了距離桐餘鎮五裡外的長望山。

此時天光將明未明,從遠處看,一處木屋掩映在積雪裡。

「破言蠱」被激活的信號就是從此處發出的,鬼主立刻收好鴉骨舟,用最快速度趕到木屋處。

稍稍靠近,鬼主就嗅到了濃烈到沖鼻的血腥味,與此同時還有野獸家禽打鬥後的毛騷味,臭烘烘亂糟糟的,各種氣味撲麵而來,好在此時大雪封山,如果是夏天,一定能把人熏到頭暈目眩。

雪地裡雜亂地覆蓋著紅色腳印,顯然,在不久之前,這裡發生了一場惡戰。

看狀況越發不對勁,盤踞在鬼主心頭的不安也越發強烈。

可越是如此,他原本慌不擇路的腳步反而放慢了下來,直到

走到木屋門外,他突然停住了。

真相和結果隻有一門之隔,隻要他推開門,就可以知道一切。

這一路上,他設想了各種可能性,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其實從理智層麵來考慮,鬼主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壞的打算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結果。

沒有誰可以從被激活的「破言蠱」中存活,這就是當年培育這款蠱毒的效用所在,就算是時無箏那樣的仙君也不能,何況是隻有練氣期修為的祁忘。

答案似乎已經昭然若揭,隻是他自己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在木屋門前站立的這片刻,就是鬼主留給自己接受最壞結局的時間。

其實抵達長望山之後,透過汙濁的血腥味,鬼主隱隱約約也嗅到了屍傀術操控後殘留的「念」,若是放在尋常,他定會感到疑惑非常,並因此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可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咕嚕、咕嚕。

從門縫裡滲出的血水瞬間浸入雪地,將木屋外一大片積雪染成猩紅色。

鬼主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一腳把門給踢開了。

隨著「哐鐺」的巨響,木門被鬼主踹得粉碎,破曉天光照進屋內,將滿屋子野獸禽鳥的浮毛照得分明。

原本緊密纏繞的蠱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散在血水裡,雜亂扭曲。

木屋內一地狼藉的光景讓鬼主怔住了。

屋子各處遍布了走獸的血腳印,濃稠的血泊裡躺著兩個奄奄一息的人,透過天光隱約可以看到,他們身上遍布了成百上千個血窟窿,皮膚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這些密集的傷口看上去並非人為痕跡,反而更像山間鳥獸獵食後剩下的殘肉。

雖然躺倒在地血肉模糊的兩人已經分辨不從容貌,但第一眼,鬼主就知道他們中沒有祁忘。

屋中靜悄悄的,呼嘯的山風盤旋而過,隻剩下一場惡戰後的死寂。

興許是屋內太暗了,鬼主眼底的光彩一分分消失,和整個房間一起陷入死寂。

就在這時,琵琶弦被撥動的聲音突然響起,很輕,短促的一聲,在靜悄悄的房間裡回響,就好像是誰不經意碰了碰弦絲。

鬼主身子驀然一僵,隨後神色一凜,他急切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天光未至,那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又是一聲琵琶響,比剛才更輕了——

「池惑,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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