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以做我老師嗎(1 / 2)
喝著橙汁,安柔忍不住感嘆起來:
「想不到,一晚上沒見,你的變化還真大啊。」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這才隻隔一晚上啊。
一日三秋?
溫渡將手中的橙汁杯放下,「我隻是對人類社會感到恐懼。而不是對你。」
「……」
溫渡並沒有意識到他的話有些曖昧。
讓安柔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她隻能尷尬的一個勁兒喝橙汁,麵帶靦腆笑容,目光到處亂瞥,時不時伸舌頭舔舔嘴唇,扌莫扌莫頭發。
總之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待溫渡終於意識到的時候,他連忙轉移了話題:
「哦,我的意思不是你不是人類。」
「你肯定也不是個東西,你也是人類。」
「隻不過是個特殊的人類……」
溫渡結結巴巴的解釋起來,而且還隱約有越描越黑的語無倫次。
好歹也是個文學工作者,卻因為緊張而越急越結巴,舌頭怎麼也捋不直,於此惡性循環。
壞了,開口就說別人不是個東西,第一印象一點臭了吧(悲)
「停。」
幫他停下的,是安柔。
「……噗。我懂我懂。」
一如初見時一般,她溫和的笑了。
臉上掛著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端莊大方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線。
明明不在聚光燈下,卻依然笑的光彩奪目,仿佛再漂亮的東西在她身邊都會黯然失色。
溫渡緩緩睜大了眼睛,深深沉浸其中。
美麗,無與倫比的美麗。
哦,我的上帝,牛頓你真美麗……
安柔這一笑讓氣氛終於緩和,溫渡的心也漸漸平復下去。
溫渡深吸一口氣,穩定心態,輕輕的說:「如何?你昨天教導我的『要強大』,我已經做到了。感謝你的教導。」
「不錯,你是個好學生呢!」安柔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既然我是好,好學生,那,以後,你……呃,這麼說可能有些問題,但我想說,以後老師你還可以教我更多的課程嗎?」
溫渡磕磕巴巴的話,讓安柔一愣,不明白溫渡為何這樣說。
「我沒有父愛也沒有母愛,所以我更想要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好朋友。
可以……以,以好朋友的身份,多教我一點嗎?」
溫渡輕輕的話語,卻仿佛一柄重錘,敲在了安柔的心頭。
僅僅認識一天,原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那麼高。
換句話說……
善解人意的安柔立刻明白了,溫渡是個非常缺愛的人。
比如家庭發生過什麼重大變故,又比如遭到過欺淩,等等等等。
來自別人的惡意肆意壓迫著這個少年,讓他就連像普通人那樣在陽光下歡笑都做不到。
但安柔不會問,她絕不去揭任何人的傷疤。
既然曾經的回憶帶給溫渡的隻有痛苦,那不如讓他不要再回想起來了。
與缺愛的溫渡不同,安柔認為自己是個愛多到泛濫的人。
除了要照顧三個妹妹與生病臥床的母親之外,每年還要定期去給割腕自殺的弟弟燒紙掃墓。
父親常年在外打工,隻有過年回來,家裡的上上下下都是她一手操辦。
算是另類的『反差』?
安柔的心容量有限,孤獨、恨和痛都拋到了腦後,隻剩下了『愛』。
而溫渡則與她完全相反,隻有孤獨,急需『愛』去感化。
既然她的關愛與仁慈那麼多,她並不介意分給溫渡一部分,至少對得起他對自己的期望。
就像路邊撿到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的喪氣小狗。
她很想、也必須給予自己的一份幫助,幫他從孤獨的哈士奇變成一條『強壯』到足以自強自立的藏獒。
「可以。」
安柔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撫扌莫著溫渡浮腫的眼袋與黑眼圈,為他做了個按摩。
溫渡下意識閉上眼睛享受這祥和寧靜的時光,感受到一股癢癢的摩擦感。
安柔的小手,與其他女孩子的光滑嬌嫩截然相反。
她的手指上,覆蓋著厚厚一層的繭子,尤其是常年握持收割鐮刀的虎口處與指尖。
那既是強者的勛章,又是弱者的傷痕。
但掌心的溫度,卻倔強的突破老繭,甚至比每天中午曬在臉上的太陽還要溫暖得多。
「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安柔輕輕問。
「嗯。朋友。」溫渡輕輕答。
「那,第二課,就是,『不準熬夜,多休息』。」
安柔語氣嚴肅,透著一股不容違抗的女王味道。
接著,話鋒一轉,她的語氣又變得柔情似水:「如果你害怕什麼的話,我就在你的隔壁陪著你。」
「無論多晚,房東先生你都可以打我的電話,有什麼苦惱和問題我都可以傾聽。
我好歹也是社區誌願者,有全套誌願者證,最擅長的就是傾聽別人的訴苦和給予幫助。」
「所以,永遠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但生命隻有一次。」
聽著聽著,溫渡低下頭,沉默良久。
「……好的。收到。」
他抬起頭,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顏。
這份關心,讓溫渡感受到沉甸甸的份量。
他不想辜負這份關心。
那一天,溫渡僅僅十二點,就強製停止工作,上床合了眼。
緊繃的神經得到充分舒展與休息,這種感覺原來是如此美妙。
曾經他害怕睡覺是因為害怕失去。
既然有人願意幫他挽住會失去的東西,溫渡想嘗試著,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