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二章 何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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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楊振這回聽何廷斌這麼詳細一解釋,當下徹底明白了。

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其海外殖民地的各種罪行罄竹難書,所到之處對原住民的屠殺與掠奪非常殘酷,而其背後的原因就跟他們的雇傭兵薪金不高,想發財全靠殺人越貨有關係。

當然了,這樣一來的話,也就給了楊振一個機會。

當天下午楊振在黃金山炮台上初次接見了何廷斌之後,同一天晚上,楊振在總鎮府二堂的議事廳裡,再次把他請了過來。

一方麵也是楊振的確有意招攬他,給他一些特殊的禮遇,準備了一桌酒席,請自己麾下幾個主要的將領陪同吃頓飯。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白天的時候那兩個同來的紅毛鬼科恩和德威斯都在場,有許多話不方便當眾說。

雖然那個科恩以及德威斯聽不懂楊振與何廷斌以及在場其他金海鎮將領的對話,但是當著他們的麵兒,公開密謀,畢竟容易招致科恩和德威斯對何廷斌的懷疑。

而對於何廷斌這個人,楊振在黃金山炮台初見他以後,越琢磨越覺得將他招攬到麾下的意義十分重大。

不管是他現在就到金海鎮總鎮府出任夷情諮議,還是暫時留在荷蘭人那邊給自己充當暗樁和內應,楊振都覺得他的作用自己身邊根本無人能夠取代。

既然認識到了這一點,楊振當然就要給予他不一般的禮遇,同時也要對他進行適當的保護。

當然了,在這一回的總鎮府宴請之前,楊振總算大體理清了幾層關係,同時在宴請當中也沒有忘了進一步確認何廷斌的身份。

當天晚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楊振一手拿著酒壺,親自給坐在自己左手邊的何廷斌又一次斟上了一杯辛辣刺激的番薯燒,然後笑著說道。

「何先生,今日白天在黃金山炮台人多嘴雜,那兩個紅毛鬼科恩與德威斯也都在場,有些話不方便當眾說,有些事不方便當眾問。」

楊振說到這裡的時候,給何廷斌的酒杯裡已斟滿了酒,於是沒再說下去,而是放下了酒壺,笑嗬嗬地看著他。

而何廷斌見楊振如此這般,顯然也知道楊振話裡話外是什麼意思,當下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

「都督客氣了,卑職既已決心投效都督,在都督麵前,卑職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都督若有任何疑問,盡管開口。」

「那好,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這裡也的確是有一些想知道的東西要問。」

楊振這個議事廳,就是往常楊振召集麾下主要將領議事的地方,廳上一張可坐八人的大八仙桌,楊振麵南背北單獨占了一麵,其他三麵分別是左手一側何廷斌、張臣,右手一側張得貴、李祿,對麵楊珅、郭小武。

楊振掃視了眾人一眼,眾人紛紛都放下了碗快,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了何廷斌的身上。

「何先生,你是福建同安人,又曾在倭奴國那邊做過一陣子的海商,同時又在大員待過許多年,想必對大員一帶的情況也很熟悉,那麼你對鄭芝龍可否了解,或者觀感如何?」

「唉——」

楊振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何廷斌長嘆了一聲。

而這一聲長嘆,顯然意味深長,其中既有感慨,有惋惜,有失落,也有悔恨或者恨鐵不成鋼。

饒是楊振善於觀察和揣摩人心,此時此刻也被何廷斌的這一聲長嘆給弄湖塗了。

但是不管楊振有多麼湖塗,他總算從何廷斌的這個表現之中斷定,何廷斌不僅認識鄭芝龍,而且很可能在許多年前是親密無間的戰友。

而這個時候,一個跟何廷斌有點大同小異的名字,終於從楊振腦海的深處浮現了出來。

那個人叫何斌,其最傳奇的生平事跡,就是在關鍵時刻逃離大員的荷蘭總督府,渡海進入鄭成功的軍中,勸說當時已經走投無路的鄭成功起兵攻台,一舉趕走了盤踞台灣三十八年的荷蘭人。

白天剛剛見到何廷斌的時候,楊振從其經歷之中多少已經意識到了一點什麼,也想到了他可能跟鄭芝龍等人的關聯,但是無論他怎們努力,何斌這個名字卻始終沒能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而且但是人多嘴雜,何廷斌自己既然沒有說起這個話題,楊振與他初次見麵,又有招攬他的強烈意願,自然也不好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是半天過去,到了晚上,楊振心中的疑惑越來克製不住,不問個明白,估計他夜裡都睡不著覺了。

而且也恰恰是到了這個時候,楊振提起鄭芝龍時何廷斌的一聲長嘆,瞬間就令楊振想起了何斌這個名字及其最具傳奇色彩的事跡。

一想到眼前這個何廷斌,極有可能就是青史留名的那個勸說鄭成功收復台灣的何斌,楊振的內心深處就有股壓抑不住的欣喜。

正當楊振克製住內心的驚喜,準備進一步向何廷斌提問並確認其身份的時候,就見何廷斌端起剛才楊振為他斟滿的酒杯,一仰脖,咕冬一聲,把一大杯火辣的番薯燒灌了下去,然後酒杯一放,站了起來,沖楊振躬身抱拳,說道:

「都督以一顆誠心待何某,何某不能不以一顆誠心對都督。實不相瞞,何某與鄭一官曾經共事顏思齊,一同招募墾民,相約拓荒大員。

「隻是顏思齊壯誌未遂,英年早逝,雖然鄭一官憑借實力繼之而起,但顏思齊舊部之中多有不服之者,內訌火並幾無日不有,拓荒大員之事業遂陷入停頓。

「其時何某為顧全大員拓荒大局計,站在了他鄭一官的一邊,推舉其為盟主,但是沒有料到,他鄭一官兼並各部得勢以後,竟然要棄了大員拓荒事業,裹挾島上部眾撤回閩南做官。」

何廷斌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當時情形,月匈中怨氣仍未全消,長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已然聽傻的眾人,然後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楊振,最後繼續說道:

「不敢隱瞞都督,當時鄭一官渡海接受招安,何某也曾以何斌之名位列其上,朝廷旨意下達,何某授為遊擊。隻是何某不忍拓荒大員之基業一朝棄之,故而率部出走,未曾前往南澳領旨。

「何某等人出走,本意乃是繼承顏盟主之遺誌,在海外開疆拓土,揚中國聲名,以免大員徹底落入荷蘭紅毛夷之手,成為為禍東南百姓之淵。

「孰料我等終究勢單力孤,一戰為荷蘭人所敗,其後更淪為洋夷奴仆,奇恥大辱,莫此為甚,而此後十來年間,整個大員千裡沃野,漸次落入荷蘭紅毛夷之手,可悲可嘆,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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