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認(2 / 2)
沈竹溪屋內燈火通明,時禦走著走著腳步停了下來,透過半掩的窗,小丫頭正伏於案前津津有味的捧著書看。
站了許久,隻著一身單衣的他竟絲毫未感到冷,直到茴香出現,他才匆匆離開,許是站的太久,腿都有些麻木,險些絆倒。
「公子,」茴香:「當心。」
茴香有些扌莫不著頭腦,他這麼慌張乾什麼,自己嚇到他了?不應該啊。
進了屋,茴香看自家小姐不知何時趴在案上已經睡著了,拿過一旁放著的毯子仔細蓋好,坐在她身旁雙手撐著腦袋,看著睡夢裡的沈竹溪都緊皺著眉頭,眼睛悄然爬上了濕潤,伸手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頭,輕拍著她的背。
望著比自己還小幾歲的沈竹溪,茴香在想要是夫人和將軍還在,她會是多麼自由無慮的姑娘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茴香從睡夢中醒來,揉著眼睛打了個嗬欠,身上的毯子滑落,彎月要撿起地上的毯子,小姐呢?毯子扔在一旁就跑了出去。
案角上的那字條孤零零的躺在遠處,有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字條的一角隨著風翩翩飛舞著。
找遍了院子也沒瞧見人,「平日裡小姐不管去哪兒都會告訴我的呀,怎麼人不見了?」茴香紅著眼眶,坐在石桌邊焦急的哭著。
「你這是怎麼了?」剛從外麵回來的葉鬆一眼就被她這副模樣吸引,打趣著她:「怎麼誰惹我們傲嬌小娘子了?」
茴香本就著急,又被他一逗,忽的站起身一腳踩在葉鬆腳背上。
葉鬆疼得直跺腳:「你這丫頭,怎麼這樣啊,我又沒惹你。」
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這丫頭哭鼻子,也不再逗她,掏出帕子給她擦著淚:「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為何哭啊?」
茴香一副哭腔,一抽一抽的啜泣:「你可見我家小姐了?」
「沒有,我剛從外回來。」葉鬆轉念一想猛的拍著大腿又說道:「哎呀,你可以問問我家公子啊,他可是一直和你家小姐在一起。」
茴香不等他說完就往時禦那裡跑,葉鬆跟她在後麵,瞧著兩人風風火火的模樣,莫名有些好磕。
「公子!」
正在習字的時禦依舊低著頭,語氣帶著疏離:「何事?」
「我家小姐不見了。公子可曾見到?」
「許是在哪處貪玩呢,葉鬆你陪著去找找吧。」
「整個府裡我都找遍了也不曾找到。小姐不會,不會出事了吧。」茴香急得眼淚直掉,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時禦明顯一愣,筆下一頓一滴墨徑直滴落暈開,剛寫好的字毀了。
葉鬆看著這一幕緊閉著眼睛,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可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自己所想的,悄悄睜開一隻眼,「公子呢?」
再看看身旁,就剩自己一個人。
「餵,怎麼走都不告訴我一聲啊。」罵罵咧咧的緊跟上去。
一行人愣是從白天找到了半夜,也未找到。
他們不知的是此時的沈竹溪正趴在人家房頂上,一身黑衣,就露出雙眼睛在外麵。
盯了許久,趁著侍衛換崗動作利索一躍從房頂跳了下來,左顧右盼著順著道遁入夜色。
樂安殿。
朝顏剛歇下,一翻身眼前多了道黑色身影,可給她嚇壞了。
張大了嘴就要喊,可隨著燭光燃起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半跪在床上緊緊抱住來人。
沈竹溪見狀回抱著她,柔聲安撫著。
過了好一會,朝顏才平復了下來,兩人坐在床上,四目相對似又回到了從前。
因著沈竹溪的祖母朝聖大長公主,自小便可隨意出入宮中。
一次沈將軍擊敗蠻夷,立下大功,皇帝特意在宮中設宴迎接,年幼的沈竹溪在席間甚是無聊,索性甩開了丫頭侍從自己溜出了宴席。
卻不料正好遇上被宮人謾罵毒打的朝顏,一向嫉惡如仇,愛打抱不平的沈竹溪想都不想便沖了上去,使出了勁推開那快要落在朝顏身上的板子。
那揮著板子的婆子罵著髒話,被她這麼一鬧更是氣大,叫著幾名宮女按著她,就要教訓眼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姑娘又要挨打,就她這般樣子哪兒能撐得住,掙脫開束縛撲在姑娘身上。
板子沉悶的聲響傳來,沈竹溪愣是一聲未吭,追過來的茴香看著這一幕大喊著宮人,很快這動靜惹得席間賓客都瞧了過來。
沈家眾人一過來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兒,沈父更是一路跑了過來,一把抱起地上的沈竹溪,可看著懷裡女兒的目光,又吩咐人扶起地上的朝顏。
「要是我的阿韞有了好歹,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隨著眾人一同趕來的萬歷帝看著眼前一幕,也不由得皺起眉。
那幾個宮女婆子忙跪著逃脫責任,聲淚俱下的哭著:「陛下,是奴才們的不是,不小心傷著了沈家小姐。」
沈竹溪見狀顧不上後背火辣辣的疼感,站穩後指著茴香懷裡膽怯的縮著頭的姑娘,語氣堅定嚴厲:「那她呢?今日若不是我我攔下了這一板子,她可還有命?」
眾人這才瞧清,不知是誰驚呼道:「這不是朝顏公主嗎?怎的變成這副樣子了?」
萬歷帝怒聲嗬斥著婆子,見她們依舊在推脫責任,再加之長公主的威壓,隨機讓人處理了幾個婆子宮女。
禦醫給朝顏包紮了傷口,開了藥方。
沈竹溪平日裡也是一個人,沈家阿姐又在靜養,看著嬌弱瘦小的朝顏,心裡有了個大膽的決定:
將朝顏帶到沈府。
朝顏生母早逝,爹又不疼,若不是今日這回事,怕是都想不起自己還有這個女兒,聽著沈府的意思,也就應了。
於是七歲的沈竹溪和八歲的朝顏成了形影不離的姐妹花。
眾人談起,也是說沈府添了位小姐,在沈府,朝顏度過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六年。
可這一切都在自己十四歲那年被摧毀,分崩離析。
朝顏腦中過往的一幕幕不停的浮現,從一開始的美好到那一聲聲淒慘,手指緊緊扣在床沿上。
沈竹溪握住她的手,粲然一笑:「樂安還記得呢。」
朝顏撫著她胳膊上的那道疤痕,心疼著:「阿韞,對不起。」
沈竹溪胳膊上這道疤痕正是當年為她擋下的那板子所致,朝顏輕輕扌莫著那道疤,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