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小郡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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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湛「啊」的驚叫,「你莫不是說——」

李同塵苦笑,「不錯,就是廣安伯義女。」

薛湛再好奇不起來了,他當然知道曾經的廣安伯府有個醫術極厲害的小姐,又因是養女,格外被世家們議論,而當年魏家的案子,還是自己父親領頭辦的,他輕咳一聲,「我還記得,那時候滿長安都在說她……」

李同塵哼道:「說她恩將仇報嘛,他們胡謅罷了。」

薛湛尷尬極了,幸在此時,接李同塵的人來了,一輛馬車從長街駛過來,李同塵身邊的管家老遠便站在道旁招手。

李同塵嘆氣道:「如今允慎也死在此處,這仙樓實不吉利,往後再不來了,你才名在外,也莫要流連這些煙花地了,告辭,改日再聚。」

薛湛拱手做拜,薑離也點了點頭,她望著李同塵朝遠處馬車走去,自己也攏了攏鬥篷步入雪中,可還沒走幾步,她倏地頓足。

接李同塵的馬車停了住,車簷的風燈上書著「江陵」二字,有人掀開窗簾與李同塵說話,人雖看不清麵容,但李同塵苦兮兮地告饒格外響亮。

「寄舟,我實是嚇狠了,今夜我萬萬不敢自己住……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來這裡,往後我再不來了,我該打……」

李同塵爬上車轅,身影消失在車簾起落之間,那描金的「江陵」二字,隨著車夫調轉馬頭,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她住足太久,薛湛跑回來道:「長姐,怎麼了?父親在叫咱們了。」

看她視線在那輛馬車上,薛湛了然道:「來的是江陵小郡王,他和世子一樣是宗室之後,二人算起血脈來,還是同一位曾祖父,因此格外親近些,世子膽子很小,多半是嚇壞了要住去江陵郡王府……」

說別人膽子小,他自己也怕的緊,抖抖索索抱懷道:「我們也快走吧。」

薑離應聲跟上,思緒卻紛亂起來。

薛湛走著走著,扌莫到了袖中那方巾帕,今夜鬧得難看,他沒話找話道:「長姐還不知世子說的是誰吧,長安原有個廣安伯府,廣安伯魏階是歷代最好的禦醫,魏家有一門家傳針灸術名曰『伏羲九針』,他憑此絕技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太醫令,掌陛下和太子醫藥,可後來,他看診有誤害死了皇太孫,一家子便被發落了……」

薛湛輕聲道:「是滿門抄斬,還是父親領著三法司審定的,且叫人想不到的是,定魏氏之罪最要緊的證供,竟來自廣安伯夫妻收養的義女。」

「那姑娘是廣安伯夫人的嫡傳徒弟,我曾遠遠見過一眼,實是姿容無雙,我才十歲時,便聽說伯府出了個小醫女極有天賦,將來說不定要繼承魏氏衣缽,據說,她後來也的確學過伏羲九針,也因此,魏氏出事後大家都罵她恩將仇報……」

薛湛唏噓道:「不過你剛才看到的江陵小郡王,對那小醫女很是鍾情,求過親不說,還在魏家出事後,請陛下給他二人賜婚,因那小醫女在瘟疫時照顧過皇後娘娘,陛下便準許了,任誰都看得出,江陵郡王是為了保那醫女不被株連,可誰能想到,那小醫女最終死在登仙極樂樓的火海裡,還有人說那把火本就是她放的……」

薛湛說了半天,卻未聽薑離搭話,他側眸去看,便見薑離斂著秀眸,鴉羽似的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霾,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心想魏氏也實在慘烈,又道:「世子雖說那醫女屍骨無存,但後來有傳江陵郡王在火場裡收撿了遺物,給那醫女立了處衣冠塚,不至於讓她做孤魂野鬼。」

薑離終是呼出一口白氣,語氣有些感懷,「江陵小郡王做到如此地步,那小醫女泉下有知,必定很感激……」

江陵小郡王李策,表字寄舟,當年出事後,他為魏氏奔走求告,費盡力氣,她對不住的人很多,李寄舟也算一個。

馬車近在眼前,薛湛不敢當著薛琦說這些,立時噤了聲,待幾人入車坐定,車夫馬鞭重重一落,往平康坊疾行而去。

三樓軒窗前,裴晏靜立良久,他看著漭漭寒夜裡,兩輛馬車背道而馳,逐漸隱入寒夜之中,他眼底也似覆了層夜雪,一片蕭索寒涼。

……

薛琦路上仍是責備,回了薛府,姚氏和薛沁早在府門處等候,二人拉著薛湛問長問短,薑離輕咳兩聲道:「父親,我想先歇下了。」

薛琦滿心都在薛湛闖禍上,自有許多私話問他,聞言忙吩咐小廝掌燈送她回去。

盈月樓是座臨湖的二層小樓,位於內院東北,凜寒時節,數叢紅梅盛放湖畔,冷香浮動中,燈火通明的樓舍華美不可方物。

進院入正堂,兩個麵容清秀的婢女已在候著,二人一個叫吉祥,一個叫如意,因一早聽聞過她辛夷聖手之名,對她伺候的格外盡心。

繡樓內繡帷珠簾,寶器光華,一應家具器物皆是上品,薑離看診累了一日,囑咐吉祥二人安歇,隻帶著小錦上樓伺候。

剛一上樓,小錦便露出滿臉擔心,「姑娘,適才二公子說的那些,您可別惱,您是最知道自己身子的,不可思慮過重。」

薑離哭笑不得,「好小錦,你家姑娘豈會為這些動氣?他說的也算是實情,他是讀書人,言辭還算溫和呢。」

眼下隻有她二人,她卸下那孤高清絕之姿,難得露出幾分懶怠來,話音落下,她又咳起來,小錦不敢耽誤,忙伺候她沐浴。

周身沒入浴桶時,薑離閉上眸子,緩緩舒出一口氣,小錦拿著軟巾,輕輕擦拭她左側肩胛上的陳舊疤痕,「二公子果然不曾回書院,隻是,這登仙極樂樓的案子,竟還與虞公子有關,您隻怕放心不下……」

薑離和聲道:「虞家公子,我不信他會殺人。」

小錦嘟嘴道:「那您不該幫大理寺,從前也沒聽說過您與那裴少卿有何交集,您不開口,隻那毒就要他們查好幾日。」

薑離睜開眸子,「舉手之勞罷了。」

坐在妝台前絞濕發時,薑離仔細看銅鏡中這張更瘦削秀美的臉,除了膚色格外蒼白,已半點疤痕難尋,自然,也再無從前魏氏義女的半分姿容了。

絞乾頭發,薑離實在累極,幾乎沾枕便入了夢。

夢裡依舊是紛揚的大雪,她隱在人群裡,目眥欲裂地望著朱雀門前闊達的刑台,在那刑台之上,廣安伯府四十三口,被五花大綁壓跪著。

魏階與虞清苓傷痕累累,辨不出人樣,魏暘拖著殘廢的雙腿,懵懂地抬起了頭,他神智已壞,不曉得待會兒是要做什麼,目光逡巡時,卻竟敏銳地看到了薑離,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他掙紮著往前爬,又撕心裂肺地朝她大喊——

「妹妹不要來——」

「好痛好痛,妹妹快跑——」

雪夜中的盈月樓寂然無聲,薑離在睡夢中,難以抑製地悶聲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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