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西西裡聖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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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巡禮」

接下來的四年都相安無事。

教皇很喜歡瑪蒂諾——倘若忽視他所犯下的鳩占鵲巢的壞事,根本沒人會討厭這個孩子,而就連鳩占鵲巢這件事,也並非出自他的本心。

他很聰明,和紅衣主教吵架時會直接搬出聖經,事後再可憐巴巴找人道歉。

這也不總是管用,瑪斯塔伊·費雷提是典型的保守派,一兩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是極限,好幾次直接告到教皇那裡去。

「我不明白。」瑪蒂諾也忿忿不平,「上次來禮拜的女孩隻是穿了條稍短的裙子,瑪斯塔伊直接讓教徒把她請出了教堂——那是條打著補丁的裙子,他難道看不出來嗎?那女孩根本沒有錢添置新的衣服!」

阿諾德:「這不是你偷偷把自己的衣服給她的理由,瑪斯塔伊氣的是這件事。」

「我的衣服怎麼了?!又不是正式場合的教袍,隻是平常我壓根不會穿的裙子!」

「所以教皇沒說什麼。」

「你好無趣,阿諾德!」

「去找有趣的人打發時間吧,瑪蒂諾。」

正因為阿諾德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負氣的情緒,單純的想讓瑪蒂諾找些別的事做,口口勿一如既往的冷淡,瑪蒂諾才更來勁。

「他們現在已經不讓你晚上來照顧我了,就連白天你也不搭理我麼?」

「別裝可憐。在你半夜跑來找我,想讓我帶你出去玩的時候,沒有想過被發現會怎麼樣嗎?」

阿諾德13歲了,剛剛邁入變聲期。因為嗓音的變化明顯,他也愈發不愛開口,隻在瑪蒂諾又叫囂要討個說法的時候才會說兩句。

每句都讓瑪蒂諾的小腦袋垂得更低。

阿諾德終於放下了手裡的工作,看向心虛的瑪蒂諾。

合理的飲食和規律的作息讓他臉上長了點肉,下巴沒那麼尖,圓圓的紅色眼睛掛在臉上也不再突兀。

個頭倒是沒怎麼長,跟個矮蘿卜似的,好像所有的營養都被那頭火紅的頭發給汲取走了。

才四年,他的頭發就長到了月要際,自己也不打理,要是修女沒空,他能直接頂著亂七八糟的長發到處亂跑。

被揪著梳頭的時候,瑪蒂諾也提出過建議,要不還是剪成短發吧。被阿諾德否定了——沒有頭發,你拿什麼擋月匈?

這頭長發得以幸存。

「過來。」椅子上的阿諾德朝人揮揮手。

瑪蒂諾走近了,被按著肩膀轉身站好,阿諾德開始給他梳頭發。

「你在煩躁什麼?」阿諾德問。

瑪蒂諾想回頭,頭皮被扯到了,他沒覺得痛,阿諾德被迫鬆手,按著他的腦袋:「別動。」

「我沒煩躁。」瑪蒂諾說。

「別騙我。」

「好吧,有一點。」他耷拉著肩膀,「主教和修女都讓我別再和之前那樣每天都繞著你轉,首先我覺得我沒有每天繞著你轉,其次……為什麼

不行?

「其他人見到我(),要麼直接把我當成教堂裡的雕塑?(),要麼話也不和我說一句……教皇閣下倒是會和我聊天,但他生病了,我也不好總是去煩他……

「你也不怎麼搭理我,瑪斯塔伊倒是會和我吵架,但他在這方麵一丁點天賦也沒有,隻會找教皇告狀!」

他們已經在羅馬生活了四年之久。四年裡,瑪蒂諾似乎沒有太多變化,在他人眼中依舊是「小女孩」。

而阿諾德的變聲期,躥到快一米七的個頭,以及沉穩成熟的性格,已經不能被當作男孩來看待了。

高利十六世知道瑪蒂諾的性別,不會說什麼,其他人不一樣,而且聖徒太依賴護教者也不什麼好事。

這實屬杞人憂天,阿諾德知道,瑪蒂諾也不是完全沒有變化,他隻是披著無害的快樂聖徒這一模樣。

不然自己也拿不到那麼多秘密情報。

瑪蒂諾其實能看明白很多事。

比如來到教會的貴族在禮拜之後會聚在一起,看著是在討論對教會的捐款事宜,目光卻黏在窮苦女孩短出一截的裙擺下方的小腿上。

不上不下的教士兜裡常有金幣碰撞的聲響,說去教堂附屬的孤兒院替孩子彌撒,每次回來後不久,孤兒院都會有被粗布裹著的小男孩屍體被悄悄扔進第勒尼安海。

看到貴族的眼神,瑪蒂諾會把有教堂標誌的衣服翻出來,送給小姑娘。

在教士去孤兒院前,瑪蒂諾會一聲不吭先提前跑去,見到教士之後念出這裡每個小孩的名字,再問,您有見過那幾個消失的孩子嗎?我聽說您很喜歡他們。

這些行為其實改變不了羅馬,反倒讓紅衣主教上門找茬。

聖徒不該參與進這些瑣事,即使要對不端的行為作出懲治,也應當交給教會。

至於什麼時候開始,那得另說。

瑪蒂諾把這些事全部告訴了阿諾德,阿諾德問他,現在你對教廷失望了嗎?

瑪蒂諾點頭,又搖頭:「你說過,教皇國算是現在意大利為數不多的中心,如果連這裡都是這樣的話,其他地方又會是什麼樣子?」

瑪蒂諾想去看看,但他無法離開羅馬。

瑪蒂諾還想和其他人討論,但除了阿諾德之外,沒人敢應聲——現在連阿諾德也和他拉開了距離。

「你已經不滿足於書上的故事了?」

把那頭長發編成長辮,阿諾德把人轉了回來,讓他抬起下巴正對自己,開始給他整理脖環。

瑪蒂諾照做了,還探出手想扌莫發頂,被阿諾德抓住,讓他別搗亂。

同樣是綁頭發,修女幾乎不會觸碰到他的頭皮,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就結束了。

但阿諾德的手沒有修女那樣靈巧,瑪蒂諾每次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按壓在頭上,頭發被理開的感覺很明顯,但力道不重。

「我喜歡羅馬。」整理好後,瑪蒂諾說,「我喜歡羅馬被霧氣籠罩的清晨,黃昏時候太陽會蒸發盡頭的海,午夜來臨,教堂最

() 高處能看清整個羅馬的影子。」

他低下頭,手指在辮子末尾繞來繞去。

「但我不喜歡午後,羅馬的午後是一成不變的,雨天也一樣。那是告解室人最多的時候,我聽到他們的自白,但我做不了任何事。」

阿諾德攤開手,瑪蒂諾坐在他的膝蓋上。這也沒什麼不合適的,以前偷偷帶聖徒溜出去的時候,他們扮演過親兄妹、親兄弟、小主人和他的仆從……

高個子帶著矮個子在人群中穿梭,隻是牽著手依舊容易被沖散,阿諾德背過他,抱過他,讓人騎在肩頭看熱鬧……四年早就習慣了。

「聖徒在羅馬就隻能做這些事。」阿諾德說,「但是高利十六世快退位了,在你做好準備之前,他不會強硬命令你離開羅馬去尋找「上帝之子」——」

「我做好準備了呀!」瑪蒂諾大聲說著,「去哪兒都行,聖徒在除了羅馬之外的地方就是可以為非作歹的!」

「你聲音小點。」阿諾德捂住他嘴。

「我們什麼時候走?我這就去找教皇閣下好了!」

說完他就想跳下去,被阿諾德拉住後鼓起臉,每次都被拽著管來管去讓他很是惱怒,伸出手把阿諾德的腦袋抓成一個雞窩。

「聖徒閣下——!」

修女在門外尖叫出聲,也不管失不失禮了,連忙跑上前,把瑪蒂諾從阿諾德膝蓋上抱下來,攔在身後。

她不會指責瑪蒂諾,隻會把所有責任扔到阿諾德身上:「都說了多少次了,阿諾德!你已經13歲了,不能再這樣對待聖徒閣下!!!」

阿諾德還頂著那頭亂七八糟的鉑金色短發,聽到藏在修女身後明顯的「噗嗤」一聲,麵無表情向修女點頭:「我清楚了。」

「你每次都說清楚了!每次!」修女相當抓狂,「上次聖徒閣下半夜來找你也是,你怎麼能把她直接塞進床底?!」

瑪蒂諾探出一小個頭:「就是,就是!」

阿諾德依舊沒什麼表情:「我要是把她塞進被子裡,你們的尖叫聲會把教堂戳穿吧。」

修女:「阿諾德——!!!」

阿諾德:「我清楚了。」

你清楚什麼啊就清楚了!修女隻能在心裡狂念聖經,繃起臉領著瑪蒂諾離開了。

阿諾德還聽到瑪蒂諾問修女:「我知道教職人員的禁忌,但我又沒有吵著要和阿諾德結婚。為什麼每次見麵你們都這個樣子?」

修女支支吾吾:「不,這不是您的問題,是阿諾德他——」

「可是是我去找他的,也是我跳上他膝蓋的。」

「您是女性,他是男性。」

「如果是同性就沒關係嗎?我是說,阿諾德是女孩的話就沒關係嗎?」

「……上帝啊……同性更不可以!!!」

***

高利十六世自己也清楚,他的名聲非常不好,教皇極|權主義將意大利推向了除拿破侖鐵蹄踐踏之外的另一個糟糕處境。

僅本人而

言,他有充足說明自己行為的理由,自己登位時,教廷的經濟狀況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叛亂不止。

為了鞏固教皇國的統治,他先依靠奧地利帝國平息了叛亂,接著向歐洲銀行豪門羅斯柴爾德家族借了40萬英鎊,在梵蒂岡展開了大規模的資本主義經濟。

「高利十六世沒有良心,道德,他手中的福音書隻是一堆廢紙。」這些話他也聽過不少。

尼祿皇帝曾經說過,當一個人登上權力的頂峰,他甚至不能作為「人類」看待了。

尼祿的結局是被燒死在了絞刑架上,而高利十六世也因為自己犯下的那些事而被上帝懲戒,飽受病痛折磨。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在那之前,高利十六世還有要做的事。

教皇無權指派繼任者,但如果不是因突發頑疾去世,權力交迭期,一個卸任的教宗依舊能做非常多的事情。

「這隻算是我個人的要求,瑪斯塔伊。請聽我說。」

滿臉病容的高利十六世臥於床榻,旁邊全是各類瓶罐藥劑,無法拯救他的性命,隻能麻痹疼痛。

瑪斯塔伊垂著頭。

「瑪蒂娜·埃斯波西托找過我,說已經做好了準備,我會讓她去各國巡禮。對那個孩子好些吧,瑪斯塔伊,她會找回教廷的榮耀。」

對默認的下任教皇說「有其他人會找回教廷的榮耀」非常不合適,好像直接默認了對方的無能似的。

可這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瑪斯塔伊·弗雷提是個平凡的紅衣主教,他甚至做不到高利十六世的果斷,不管這類果斷是好還是壞。

意大利的民族主義渴望著正片土地的再度統一,這是瑪斯塔伊無力改變的,經濟問題和政治問題壓下來,他不可能做得石破驚天。

「我希望,當瑪蒂娜帶著奇跡回到教皇國,看到你治理下的羅馬,是會發自內心的向你道出感激。」

瑪斯塔伊在月匈口劃著十字架。

「阿諾德——」高利十六世抬高了聲音。

瑪斯塔伊一驚,這才發現原來角落裡站著個人,他一直沉默著,連呼吸聲也沒有,像個鬼魅幽靈。

「教皇閣下。」阿諾德上前行禮。

「要是瑪蒂娜不適應外麵,你要帶她回來。」奄奄一息的老人說,「你曾對她許下過誓言,不管你之前是誰,之後是誰,你當應誓。我可愛的瑪蒂娜,她還那樣年幼,我記得她在我懷裡玩耍手指的樣子,她……」

說到後麵,高利十六世已經記混了人,把那個自幼看著長大的小女孩和這四年來陪著他的瑪蒂諾混為一談。

相同之處在於,他們都不清楚這個麵容和善的老人做過什麼事。

即使瑪蒂諾清楚,他也會因為朝夕相處而在心中刻劃出屬於人類的另一麵形象——他對善意的那麵充滿了感激。

兩名聖徒對高利十六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您。

瑪斯塔伊向阿諾德示意,兩人靜悄悄退

出了房間。

「瑪蒂娜決定好去哪兒了麼?」瑪斯塔伊邊走邊問(),撒丁尼亞王國?斯波萊托也是個不錯的地方?()_[((),我曾在那邊任轄。」

「兩西西裡王國。」阿諾德說。

瑪斯塔伊有些吃驚,但也終於放下心來。

撒丁尼亞王國親法國,教皇國親奧地利,而兩西西裡王國?那塊地方一直被各路人來回占領。

先是拜占庭,接著是諾曼人,西班牙的阿拉貢王室也統治過數十年,亂七八糟的。直到拿破侖幾乎踏平了歐洲,把那塊地方給了他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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