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家之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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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版 轉自 夜@輕之國度

「您可知咒術的精髓為何?」

「答案是『謊言』。」

——土禦門夜光

1

在好幾年前——

親戚聚會時,春虎和夏目總是一起玩要。

夏目是本家的獨生女,和調皮搗蛋又橫沖直撞的春虎不同,她生性內向乖巧,非常怕生,沒有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友人。因此,每次春虎一來,她總是興奮得滿臉通紅,對春虎百依百順,老跟在春虎的後麵到處跑。

本家宅邸內的庭院,就是他們的遊樂場。

廣大的庭院中,有竹林、水池、石燈和小山,也有苔蘚、昆蟲和小神社,無處不充滿驚奇與冒險。

隻是,當兩人一起玩耍時,夏目不時會沒來由地感到害怕,躲在春虎背後。不管是在玩鬼抓人遊戲跑到一半時,還是在玩捉迷藏躲匿時,她都曾哭喪著臉跑向春虎,緊緊抓住他的身體,向他哭訴:

那邊有東西。

那個東西在看我。

但那分明是春虎看不見的東西。

起先,春虎以為夏目膽小如鼠。他把原因歸咎為夏目的膽量小,安撫她的心情,最後語氣轉為責備。

你既然這麼害怕,乾脆到大人那裡好了,我自己一個人玩。

夏目遭到責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但她還是默默忍耐,強打起笑容,和春虎繼續玩耍。

在雙親道出夏目「看得見」後,春虎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夏目並非膽小,隻是春虎看不見那些東西罷了。

對不起。

說著,春虎低頭致歉,夏目則是雙眼睜得渾圓。春虎拚了命地將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向夏目道歉,並如此說道:

我看不見那些可怕的東西,所以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你要是覺得害怕,我會保護你。

夏目聽見這段話,突然忸忸怩怩地垂下頭,然後,她的眼神裡閃爍著期盼,望向春虎。

你是說,你願意成為我的式神嗎?

當時的春虎還聽不懂這話的意思。「式神是什麼?」春虎問。夏目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不過,奶奶說過,式神會保護我,而且依『家規』,春虎將來會成為我的式神,一直在我身邊,保護著我。」

春虎再度不解。

『家規』是什麼?

就是習慣啊,這是我們家和春虎家的行事習貫。

這樣啊?我不知道有這種東西耶。

可是就是有嘛,就是有這樣的家規。

夏目的口氣異常強勢,宛如深信的小小魔咒遭人輕視般。春虎深感為難。他一露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夏目就又和平常一樣,神情流露出不安。

還是你果然……不願意成為我的式神?

她的話聲輕顫。又要哭了,春虎猜想。

然而,夏目沒哭。她的神情充滿不安與恐懼,像是就要落下淚來,望著春虎的眼瞳卻沒有半點動搖。她的雙眸帶著春虎未知的嚴峻與強悍,宛如聳入雲端的山頂,映照無邊天際和無垠宇宙的湖泊。

仿佛受到她的眼眸吸引,春虎應了聲「好」。

「好,我願意成為夏目的式神。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永遠保護你。」

夏目伸出右手,豎起小指。春虎也跟著伸出右手,把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

夏目念起咒文,神情極為肅穆,春虎也隨之唱和。兩人的語聲交織成了約定的咒文。

放開手時,夏目的臉上浮現燦爛笑容,猶如獲得人生最重要的一場勝利。看著她的笑容,春虎心想,這麼一來總算和好了。

隻是不知為何,他無法像夏目一樣歡笑。他在腦裡想著太好了,內心卻莫名慌亂,宛如被迫吞下足足有拳頭大小的糖果。

沉重、苦澀,但又吐不出口——

伸舌一舔,卻又十分甜膩。

之後,兩人照常在宅邸的庭院裡玩耍。夏目一表現出驚恐的模樣,春虎便朝向空無一物的地方揮拳,發出勇猛的吼叫,盡全力驅趕隻有夏目看得見的那些東西。

不管那是什麼東西,他絕不讓夏目受到傷害。

——事情發生在好幾年前。

那時,春虎還不知道「將來」代表什麼意義。

2

載運車抵達時,附近早已瘴氣四溢。

商業區裡,一般民眾已前往避難,隻留下空盪盪的街道。從緊急停車的載運車內,接連走出身穿防瘴衣的陰陽師。

引起靈災的源頭為種植在商業區裡的一株古木。大樹散發出異樣靈壓,如生物般扭動軀乾。

充斥萬物之氣——靈氣。

那股靈氣不時搖晃、擺動,整體保持在穩定的狀態。

但是,靈氣的搖晃偶爾會極度歪斜,明顯失衡的靈氣隨之變成瘴氣,偏倚得更加嚴重。

超乎自然界自淨作用容許的範圍,無法自主復原的靈咒事故,那便是陰陽法認定的靈性災害,也就是「靈災」。而驅除靈災——「驅邪」正是陰陽廳祓魔局所屬的陰陽師,亦即祓魔官的任務。

於東京夜空飛舞的一群暗鴉,他們團團團住古木,紛紛從懷裡掏出小刀。

他們吟詠咒文,朝柏油路麵揮下小刀。蘊含咒力的刀尖貫穿柏油路麵,豎立在道路上。青白光芒在刀刃上閃爍著,沿地麵延伸,環繞古木,形成光環,將靈災根源與外界隔離,製造結界。

古木並未因此停下動作。它如灑出孢子般,持續吐出瘴氣,奮力抵抗的樹枝來勢洶洶,仿佛就要突破結界。

靈災已經進入危險等級二,狀況不允許眾人輕敵。再這麼下去,過不久就會進入危險等級三,瘴氣將化為實體,衍生出「魔」來。

此時——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在設下結界的陰陽師背後一台重型機車駛近。

驅車奔馳前來的,是一個目光炯炯的男子。

他沒有穿上祓魔官的防瘴衣製服,反而是一身色彩繽紛的夏威夷衫搭配膝蓋破洞的牛仔褲,看上去完全不像個陰陽師。

不過,他正是率領這個部隊的指揮官,國內頂尖的陰陽師——國家一級陰陽師之一。

「總算趕上了。我會一擊除掉這個魔物,你們繼續繃緊神經,維持結界!」

男人的月要間佩帶一把日本刀。他跨下機車,沖上前去,拔出日本刀。

他揮刀在空中繪出復雜的圖樣。施術者操縱靈氣,化為咒力,刀身如遭烈焰吞噬,閃耀炫目光芒。

鴉群的首領狂吼:

「奉五行之理,其利如金氣,斬斷鈍之木氣!金克木!魔瘴退散!」

靈刀高舉,朝古木一刀劈下——

「哇,帥呆了!」

土禦門春虎用免洗筷夾起麵條,兩眼緊盯著電視直播畫麵。

他坐在一間飄散昭和古早氣息的小烏龍麵店裡。店內窗戶大開,以老舊的電風扇取代冷氣,吹散盛夏的暑氣。

電視上正在直播陰陽師驅除靈災的實況。由於靈災幾乎全發生在東京都內,對春虎住的這種鄉下地方來說,幾乎算是完全無緣的光景。

春虎把筷子指向放在店內的電視機。

「你看,冬兒。那棵樹的直徑少說也有兩公尺,可是卻三兩下就被砍倒了,簡直跟漫畫一樣。」

他一臉興奮,朝坐在對麵的阿刀冬兒說道。

冬兒早就用完餐,懶洋洋地癱坐在椅子上。他聽著春虎的話,轉頭看向後方的電視。在額頭頭巾下目光凶狠的雙眸,投出了興致索然的視線。

「……畢竟陰陽師這種菁英本來就和漫畫差不多嘛。」

「菁英?」

「通過『陰陽一級測驗』的合格者,也就是國家一級陰陽師……之前我讓你看的那本雜誌,上麵不就刊載了一篇特別報導嗎?」

「咦?所以那個揮刀的人是『十二神將』囉?太厲害了!」

春虎又將視線移向電視。盡管直播畫麵切換到記者在現場報導,春虎依然興高采烈地盯著電視,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自己還在用餐,繼續吃起麵來。

一般而言,專業陰陽師是相當特殊的職業。

一旦成為國家一級陰陽師,地位更是不同凡響。

所謂的「十二神將」不過是媒體為他們取的封號,而實際上,在國內通過「陰陽一級測驗」的國家一級陰陽師也隻有十來位,可說是超一流的菁英陰陽師。

「最近這一類的直播變多了耶。」春虎邊吸烏龍麵邊說。

「靈災好像有增加的傾向……不過,那都是東京那邊的事情就是了。」冬兒望向窗外。

「這地方很和平呢。」

吃著烏龍麵的春虎擱下筷子,凝視冬兒。

「怎麼了,很久沒回去,想家啦?」

「沒這回事,我並不討厭和平。」

「哈哈,少騙人了。你在東京的時候明明就是個暴力不良少年。」

「少囉唆,快吃你的麵啦。」

冬兒麵露慍色,緊蹙眉頭,春虎笑著把手伸向裝有辣椒粉的小瓶子。

子。

一走出店外,陽光耀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春虎不由自主地眯細雙眼。

八月艷陽高掛,柏油路反射高溫熱氣,蟬聲唧唧,如海嘯陣陣襲卷而來。

在馬路的正對麵,有一座綠意盎然的公園。抬起視線,眼前是湛藍晴空,大片純白積雲如天界靈峰般綿延。

夏天到了。

春虎和冬兒走出麵店,佇立在店前半晌。

「……好熱。」

「夏天嘛。」

站在炙熱陽光底下,耳邊仿佛能聽見皮膚烤焦的聲音。於是他們暫且走過馬路,移動到樹蔭下,再漫無目的地並肩邁出腳步。

春虎與冬兒是就讀同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學。

現在正值暑假期間,他們今天整個早上都在接受暑期輔導,剛才才在回家路上解決遲來的午餐。

由於剛上完輔導課,兩人身上都穿著白色短袖開襟襯衫配上灰色長褲的製服,冬兒則是在I額頭另纏上一條寬版頭巾,束起長發。

也許是兩人散發的氣氛不同,就算同樣穿著製服,冬兒卻顯得帥氣許多。他們兩人就像是一頭熱到伸出舌頭的老虎,和一匹冷靜尋找獵物的狼。冬兒本身的長相相當俊俏,當然也可能是造成兩人差異的主因之一。

「我的嘴裡還是好辣哦。」

「你撒太多辣椒粉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因為瓶蓋掉了。」

「你的運氣還是一樣差。」

冬兒冷笑了一聲。

事實上,春虎的運氣奇差,倒辣椒粉時掉了瓶蓋還算小事一件。舉例來說,他光是出車禍的次數就高達十二次。被車子輾過十二次還能保住一條小命,實在令人難以評斷他的運氣到底是好是壞。

「這一定從祖先延續下來的禍害或是詛咒。」

「噢,依你的血統看來,可能性還滿高的。」

春虎一如往常抱怨個不停,走在一旁的冬兒挖苦回應。

陽光透過枝葉灑落柏油路麵,猶如灑滿遍地銀幣。輪廓清晰的深邃黑影與破碎光芒形成對比,望著這幅景象,暑氣好像也稍微退了一些。

「好啦……接下來要做什麼?」

春虎還在嘀咕﹒他的手機就像是看準時機似地迫不及待響起。

「噢。」春虎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他打開折疊式手機,一看見畫麵上顯示的文字,馬上半眯著眼,不發一語地闔上手機。接著,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收回口袋。

「……北鬥嗎?」冬兒斜瞄著他,向他確認。

「……就是北鬥。」

春虎沒有再針對這通來電多做解釋﹒冬兒也沒繼續追問。

兩人聽著聲聲蟬鳴,悠閒漫步。

「好,等一下要做什麼?我身上沒錢,不過還是去電動遊樂場消消暑吧?」春虎馬上打起精神提議道。

「……不,很遺憾的是,你白費力氣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

「你早就被逮到了,不愧是倒黴鬼。」

冬兒朝背後微微撇了撇下巴。

「你這頭蠢虎!」

宛如將「朝氣」具化而成的嗓音,隨著輕快跳躍的語調響起。

接著,春虎一聽見踏踩柏油路麵的腳步聲——馬上有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跳到背上。

「我看到囉!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快說啊!蠢虎!」

「別、別這樣,北鬥!我快不能呼吸了——!我要沒命了——!」

兩隻手從春虎的背後伸出,架住他的脖子。淺色短發乘著夏日微風輕柔飄逸。

春虎被使勁勒住脖子,死命地想鬆開北鬥的手臂。但是北鬥不放棄趁勝追擊的機會,她高舉雙臂,在春虎的頭上亂揉一通。

「蠢虎!蠢虎!」

「餵,快住手。不要靠在我身上,熱死了,你這個男人婆!」

「你說什麼!春虎才是全身汗臭味呢。」

「別聞啦!」

「啊,有湯汁的味道,你又吃烏龍麵囉?」

「我不是叫你不要聞別人身上的味道嗎!你是狗啊!」

春虎紅著臉,往後退了一大步。北鬥總算放開春虎,露出爽朗的笑容,以宛如少年的口氣說:

「天氣這麼熱,你居然吃得下烏龍麵,果然是燒壞腦袋了。」

「少多管閒事!況且你可別瞧不起烏龍麵,烏龍麵是日本博大精深的——」

「冬兒吃了什麼?」

「蕎麥麵。」

「你這是忽視嗎?還是故意不理我?」

春虎激動怒吼,把他玩弄在股掌間的北鬥則是顯得氣定神閒。

北鬥和他是自國中持續至今的孽緣。她的眼瞳渾圓,雙唇自然上揚,言行舉止像個男孩子,卻有一張五官端正的可愛臉蛋,看來十分突兀。她穿著緊身OLO衫和迷你裙,手腳被太陽曬得略呈小麥色。

她將一雙緊實的美腿前後交擺,來回打量沮喪的春虎和懶得理她的冬兒。

「你們今天也去上輔導課了嗎?不愧是不及格之王和翹課大師。」

「吵死了,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嗯?沒有啊,我隻是在散步而已。」

「在這種大熱天裡散步?腦子燒壞的人是你吧?」

「至少比上輔導課有意義多了。你知道嗎,春虎?這世上啊,還是隻有聰明的人會得利哦。」

「呃,這家夥的說服力真惹人厭……」

「我是女生,才不是這家夥啦,蠢虎。」

「閉嘴,男人婆。」

春虎一臉不甘心,瞪視大擺架子的北鬥。

順帶一提,「蠢虎」是由北鬥獨創,形容春虎就像是「倘佯春日,慵懶露出肚子熟睡的老虎」,藉此貶低春虎,由於比喻得十分貼切,想到這昵稱時,連她都不禁贊賞自己的聯想力,春虎對這由來則是火冒三丈。

冬兒看著兩人和平常一樣拌嘴,無言輕嘆了一聲。

「話說回來,你還是一樣直覺過人。你也看了剛才的直播吧?」

「嗯,冬兒也是啊,還是一樣那麼敏銳。」

「也就是說,又要老調重彈啦……」

真受不了。冬兒板起臉孔,視線別到一旁。春虎則像是頭被剃毛的老虎,滿臉不悅。

北鬥沒理會兩人的反應。

「總而言之!不管我為了什麼事情叫住你們,春虎得先為無視我打來的電話付出代價。快,過來!」

北鬥挺起月匈膛,做出如此宣告後,抓住春虎的手,拉著他跑了起來。

她的手臂和女孩子一樣纖細,力氣卻大得驚人。「餵,你在乾嘛!」春虎在北鬥的拖行下,被迫跟著走了。

冬兒挑起一邊眉毛,顯得相當無奈。

然後,他雙手插進長褲口袋,慢慢跟上兩人的腳步。

3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我一定要請北鬥吃刨冰?為什麼啊,我實在不能理解……」

十分鍾後。

春虎坐在公園長椅上,瞪視著塑膠杯裡的刨冰,神情音澀地發著牢騷。

相比之下,獲得賠償的北鬥則顯得喜不自勝。

「春虎真笨,難怪考試老是不及格。」

「別胡說八道了!接不接電話是我的自由,關刨冰——」

「——我吃。」

「餵,不要默默吃掉別人的刨冰!而且還把最上麵那層全吃掉了,搞什麼鬼啊!」

春虎發出怒吼,把杯子從北鬥身邊移開。北鬥因為吃得太急,板起了臉,手指按著太陽穴,可說是自找罪受。

「……北鬥,你又要來勸春虎當陰陽師了嗎?」兀自喝著彈珠汽水的冬兒開口問道。

經他這麼一問,板著臉孔的北鬥呼應似地挺直背脊。

「春虎。」

北鬥倏地把臉湊近,筆直凝視他的瞳孔。被這雙大眼一盯,春虎不自覺地向後縮起身子。

「乾、乾嘛?」

「你剛才也看到電視上的直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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