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嫁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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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百裡巷的盡頭,有一家嫁衣坊,遠近聞名,顧客頗多。

近鄰遠舍都知那嫁衣坊的老板娘是一位花甲之年,終日蒙著麵紗的婦人。她不常開口說話,衣坊的生意由一位姑娘照看,但這裡的人都知道她是這間嫁衣坊的東家。

嫁衣坊日日客滿,這方圓百裡的姑娘都對這間嫁衣坊的嫁衣傾心不已,就連那還不曾到婚嫁年齡的女子也時常被掛在衣架上形式各樣的漂亮嫁衣深深吸引。

這日,一衣著華麗,容貌秀美的女子走進嫁衣坊。她一眼便看見那位坐在角落的老人。老人低著頭,麵戴細紗,正細心縫製手裡的嫁衣。趙淺在嫁衣坊轉了一圈,細心挑選著嫁衣。

突然,老婦人身後角落的衣架上,一件大紅的嫁衣吸引了趙淺的目光。那件嫁衣顏色十分艷麗,衣擺上點綴著一圈花瓣,嫁衣月要間的絲帶上也綴滿了落花,嫁衣分為多層,在衣擺呈現著參差錯落,增加了嫁衣的特色美。

趙淺迫不及待想要上前觸扌莫這件令她深深著迷的嫁衣,不想這時一直低頭縫製嫁衣的老人卻突然站起身來,攔在趙淺的跟前:「姑娘,瞧瞧坊裡其他嫁衣吧,都是我精心設計和縫製的。」

趙淺不解:「婆婆,我能看看你身後那件嫁衣嗎?我覺得這件嫁衣漂亮極了。我馬上要嫁給夢辰哥哥了,我想穿著最漂亮的嫁衣嫁給他。」

老婆婆盯著趙淺看了幾秒,覺得她的眉眼有幾分熟悉:「姑娘叫什麼?」

「我叫趙淺,婆婆。」

趙淺!趙!

「你認識趙子雲嗎?」老人語氣裡透著細微的激動。

趙淺聽這個有點奇怪的老婆婆居然知道自己的三皇叔。

「您認識我三皇叔?」

老人聽趙淺這樣稱呼趙子雲,顯出了幾分平靜。

「不,我不認識,我隻是聽人常說起當年三皇子驍勇善戰,領著幾千精兵就將擾亂邊疆的上萬匈奴擊退,人人對他贊不絕口。」

趙淺自知她的三皇叔厲害至極,她也常聽爹爹講三皇叔年輕時的豐功偉績。隻不過她甚少能見到三皇叔,他常年鎮守江南一帶,不常回京。三皇叔看起來性子極冷,不過對親信之人倒算是溫和。許是因為三皇叔的斷臂讓他心生異樣,變得越發冰冷。

「是的,我三皇叔年輕時十分英勇,我也常聽爹爹提起。」

老人點點頭,認可趙淺的話。

「姑娘想要這件嫁衣?」老人突然將話題扯回到嫁衣上,指著身後的大紅嫁衣問趙淺。

趙淺訝異,老婆婆之前分明是不想把嫁衣給她。不過聽老婆婆現在願意把這件她傾心不已的嫁衣給她,她還是激動不已。

「您願意將這件嫁衣賣給我?」趙淺欣喜地問道。

老人看著趙淺這般欣喜的模樣,知道她真的十分喜愛這件嫁衣。

「姑娘要是喜歡,我可以按照姑娘的尺寸,為姑娘做一件一模一樣的。」

「當真!謝謝婆婆,您真好!」趙淺興奮地搖搖老人的手臂。

老人為趙淺量定尺寸,讓她五日後來取嫁衣。趙淺臨走前再次開心地對著老婆婆說謝謝。老人站在衣坊門前,看著趙淺的馬車漸漸駛離,陷入了回憶。

四十年前,我和爹娘住在京城二十裡外的茅草屋內。爹娘年事已高,家中隻我一女。我從小在這茅屋裡長大,平常女子要學的女紅之類我一樣不會,隻在野外學了騎馬射箭之術,算是我的一技之長。

平日裡我在密林裡采些草藥,拿到京城裡賣給藥鋪,換些糧食蔬菜果腹。也時常在密林裡獵些野味,調劑夥食。

一日,我為獵到一頭在這密林裡罕見的鹿,不知不覺中已追著鹿到了密林深處。這裡我此前甚少來過,爹娘時常叮囑我,叫我在林子近處獵些野兔、野雞就好,不要去林子深處,林子深處可能有野獸時常出沒,十分危險。

我追著鹿跑的滿頭大汗,我躲藏在大樹後麵一直沒有發出動靜,鹿定是以為我走了,便停在草叢處吃草,我想它肯定也是又累又渴。

我守了將有一刻鍾,見鹿完全放下戒備,悠閒的吃草,我才從後背的竹箙裡抽出一支我自己做的箭,拉弓射向正在低頭吃草的鹿。鹿被我一箭射中,倒地痛苦地掙紮了一會就不動了。我等鹿死透,就拖著鹿往家裡趕,天色已不早,在這密林深處,晚上野獸覓食尤其頻繁。

我拖著鹿走了四裡路左右,已是滿頭大汗。我坐在原地打算歇息片刻,不經意間抬頭,竟發現在我頭頂的樹杈上正架著一個男子。

他身穿戰袍,額頭和臉頰都有已經乾透的血跡。我把他從樹上弄下來,發現他後背的戰袍也破了幾處,看起來像是刀劍所劃。他左腿根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血跡已經乾涸。我不知他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傷,我不能見死不救,於是隻能先將他帶回家。為了少生事端,我脫了他的戰袍,將其填埋在樹下。

我看著我射獵的鹿,十分不舍。但是帶著一人一鹿,我定是走不出這密林。

我突然心生一計,在草叢中挖了幾顆草藥,放在嘴裡嚼爛糊在鹿身上被我射的箭傷處,祈禱覓食的野獸不要聞到它身上的血腥味,我又取下月要間的長繩,一端綁在鹿身上,拿著一端爬上樹去,將鹿吊在空中。我從樹上下來,抬頭看著半空中的鹿,希望它不要被野獸發現。

然後我背起昏迷不醒的男子往家趕。他當真不輕,我背的十分艱難,鹿我還可以拖著,他卻不行 ,帶著他比帶著鹿更讓我舉步艱難。

我背著他從密林出來時,太陽快要下山了。我心裡著急,怕爹娘擔心,即使累的汗流浹背,也不敢過多休息。

我背著他,遠遠看見爹娘站在茅屋外張望,想是他們擔心壞了。

「爹,娘,我回來了。」

我爹見我背著一人,連忙上來把他從我背上扶下來,我和爹爹將他扶到屋中。

我娘擔心壞了,追著我問:「這是誰啊,怎麼受這麼嚴重的傷?」

「娘,娘,娘」,我見她著急不已,急忙拉著她的手臂安慰她:「你別擔心,我是在密林裡打獵時發現的他,應該和我一樣吧,也是去林子裡打獵的,然後出了意外,昏迷了。娘你別擔心,你去給我燒點水,他受傷了,需要清理。」

我娘聽我這樣說,放下心來。她去燒水了,我爹爹正在給我帶來的小子檢查傷口。我上前去問我爹:「怎麼樣爹,他傷的重嗎?」

我爹皺著眉頭,我便知道他傷的不輕。「他後背的傷像是劍傷,雖不傷及要害,但也十分嚴重。右腿小腿骨折,左腿根處有一道很長的傷口。」我爹突然回過頭盯著我看,看著他嚴厲的眼神,我止不住的心慌。「小伊,你跟爹說實話,他究竟是從哪裡來的,這是怎麼回事。」

聽爹這樣說,我更加慌了,我雖然確定他不是和我一樣在密林裡打獵的獵人,但我確實不知道他是誰。

我連忙擺手否認 :「爹,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我確實是在林子裡打獵時發現的他,他當時就是昏迷的,掛在樹杈上,我想起爹爹的教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才救了他。」

爹爹知道我不會說謊。

我娘端來一盆水,我洗了帕子遞給我爹。爹爹為他清理傷口,我去拿來了我備著給我們一家人用的草藥,然後將有助於傷口恢復的草藥搗碎,遞給爹爹。爹爹給他敷好草藥,換上了我爹爹乾淨的衣物。

我娘出去準備晚飯,我爹爹清理好他,對我叮囑:「他身上的劍傷別讓你娘知道,別讓她擔心。」

「我知道的爹爹。」

爹爹叮囑我給他換帕子,注意他的傷口,小心感染。

晚上我在地上墊上一層乾草,鋪上一條被子打算今晚在這睡覺。臨睡前,我又洗了帕子給他換上。他出汗了,我想是不是傷口太疼了,我想解開他身上的繃帶看看傷口,我一觸到他的皮膚,他就條件反射般的一顫。

算了,或許明天他就醒了,或者明天叫爹爹來看吧。我心想,然後躺回去睡覺。

在地上睡了一夜,早上起來,我渾身酸痛。我邊捶打月要,邊往床上看去。他已經醒了,並且正坐起身來盯著我,這突兀的景象嚇了我一跳。

我訕訕地問他「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身上的傷痛嗎?沒想到你恢復能力還挺快的嘛,一夜就醒了。」我說著感覺這話有點不太對,倒顯得好像嫌棄他醒的早了,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幾聲。

我說了這麼多,他卻不開口。隻是盯著我看,眼神算不上友善。

我自討沒趣,換了個話題:「好吧,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煮點粥。」說著我就出來。

煮好粥,我叫爹娘起床。然後端了一碗打算餵他吃。我進屋,見他又躺下了。我將碗放到桌上,上前打算扶他起來,他好像不喜被人觸碰,下意識地躲開了我的手。「好吧,那你自己可以起來嗎?」他沒有回答我,艱難地坐起來。

我將粥遞給他:「可以自己吃嗎?」他說可以。我將碗放到他手上,把勺遞給他,他一口一口地喝粥,我發現他吃飯時雅致極了,一點聲音都不曾發出。

我看著他吃完粥,問他還要嗎?他說不用了。我正要出門,他說:「謝謝你救了我。」

被他突兀的出聲嚇到,我竟不好意思起來,可能是他長得太過於俊美,聲音也過於好聽吧。

「沒事。」我回道。

我匆忙吃了幾口飯,給爹娘打了聲招呼,就急著去看我的鹿是否還幸存。

我當時在樹上綁了我的紅衣帶做記號,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慶幸那頭鹿還完好無損地掛在樹乾上。我將鹿帶回家,燉了鹿肉給他吃,鹿肉滋補,對他的傷應該很有好處。

我問他是誰,叫什麼名字,他沉默不語。我想他應該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再多問。我和爹爹輪流照顧他,他恢復的很快。

他在我家養了十日,身體恢復了大半。一天夜裡,我還打算像往常一樣睡在地上,他出聲:「地上涼嗎?」

我好笑地盯著他:「這可是夏天,而且我墊了乾草,驅寒,怎麼會涼?」

他聽我這樣說,像是放下心來。

他又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啊,你沒有聽到我爹娘喊我小伊嗎?」

他沒回答我,我恍然大悟般說道:「噢,我叫王謹伊。」

他點點頭:「王姑娘。」

我怎麼聽都覺得這個王姑娘不順耳:「你不能像我爹娘一樣叫我小伊嗎?王姑娘?都把我叫老了!」

他居然彎起嘴角,笑了。真好看。

「你在我家待了這麼多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我姓張。」

「噢,那我叫你張大哥?」

「嗯。」

他再度開口:「明天我要走了,謝謝你和你的家人照顧我,以後有機會我會來找你的。」

「啊,這麼快,你的傷還沒好全。」

「不礙事。」

然後我們都沒有說話,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半炷香時間,我知道他還沒睡,想起初見他時他身上的戰袍,我再度開口:「在密林裡見你時,你身上穿著戰袍,你是士兵嗎?我聽說近來邊境匈奴人來犯,皇帝派兵圍剿,你是被匈奴人所傷嗎?」

「嗯。」

他好像並不願意談起這些事,我隻好識趣地不再多問。

第二日清晨,我和爹爹租了一輛馬車送他到城門口,他便不讓送了。

「老伯,小伊,留步,感謝你們近日來的悉心照料,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探望你們,今日就送到這裡罷。」

我爹爹將馬車停下,給了他一點碎銀:「張公子拿著吧,路上總歸會需要的,我一家不富裕,望公子莫要嫌棄。」

我爹爹給他錢財,他也沒有跟我爹爹客氣,伸手接過:「老伯說的哪裡話,晚輩感激不盡。」

我和爹爹目送他一個人進城門,發現守門的士兵好像對著他有說有笑。我和爹爹差異,不過我轉念一想,他是打仗的士兵,他們應該認識。

之後一年,我們再不曾遇見。後來我去京城賣我新采的草藥,聽經常收我草藥的東家和客人談論當今三皇子率兵出征多載,終於將全部匈奴擊退,奪回我國邊境遼源土地,還邊境百姓生活安穩。

我賣了草藥,在大街上轉悠。想起之前藥鋪東家的話,我冷哼一聲。三皇子?那個狗東西能生出什麼好崽子!

當今聖上是個疑神疑鬼,奸詐陰滑之人。當年先皇駕崩,大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繼位。他生性多疑,聽信小人之言,在位三載就濫殺無辜忠臣三人。

我太翁文武雙全,年輕時是舉國輕重的大將軍。先皇對我太翁十分看重,我太翁也不負眾望,屢次建功立業。不幸的是,一次與外族侵略者廝殺時,被敵人暗箭射中左臂,箭上有毒,我太翁差點性命不保。先皇痛惜失了一員猛將,但先皇是位重情重義之人,他不舍我太翁離宮,又欣賞我太翁的才學,於是將我太翁留在宮中,任命他為大皇子的老師。

我太翁與先皇表麵是君臣,私底下堪稱兄弟。先皇對大皇子稱贊我太翁才學,叫他尊重我太翁,跟著他虛心學習。但大皇子卻心生嫌隙,覺得先皇對一個臣子比自己這個親生兒子更加喜愛。

先皇身體每況愈下,大皇子不再規規矩矩,他私底下已經開始收買人心,企圖獨攬大權。先皇痛心,自古帝王家兄弟為權利相爭,他一直試圖改變,卻還是未能成功。

先皇覺察大皇子對我太翁心生不滿,他將我太翁送去鎮守邊關,以保我太翁平安。

先皇駕崩,我太翁心痛不已,快馬加鞭返回京城。太翁心疼我年紀尚小,讓爹爹帶著我和娘親坐著馬車。

我太翁回京時,大皇子已經繼位,聲稱我太翁是見先皇駕崩,這才回京,居心不軌。他命人將我太翁以圖謀不軌的罪名關於大牢,幾日後問斬。

我當時還小,和爹爹後來趕到,親眼目睹我太翁死於問斬台上。

爹爹帶著我和娘親逃出城門,隱居城外。那幾載,京城處處張貼著我爹爹娘親的通緝令,我們一家三口一直不敢外出。後來通緝我爹爹娘親的事漸漸平息,我也日漸長大,外人甚少見我,我才被爹爹同意去京城賣我采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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