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女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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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女仕

蕭胤雙的封號由秦王降為楚王, 吳郟已倒,曾支持他登基的大臣也作猢猻散,楚王府門前冷落, 人人避而不及。

他閉門不出許多天,每日在府中通宵達旦地買醉,直至他的王妃被診出懷孕三個月, 蕭胤雙才清醒了幾分。

他哀憫地望著王妃說道:「你我都是戴罪之身,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王妃撫著小腹落淚, 「可這是臣妾盼了好久的孩子,臣妾想保住他。」

她是吳郟的女兒,自幼在花團錦簇中長大, 不曾如今日這般體會過人情冷暖, 到頭來,竟然連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臣妾自嫁入王府, 從未求過殿下什麼, 這是臣妾求您的第一件事, 也是唯一一件事。請您帶臣妾入宮,麵陳陛下, 臣妾想保下這個孩子!」

蕭胤雙有些驚訝, 「你說……你想入宮見陛下?」

蕭漪瀾在長信宮接見了他們, 聽說王妃懷孕後, 命人賞賜了許多滋補的藥材。這是同意他們留下這個孩子的意思,楚王妃心中一鬆,伏在殿中含淚拜謝。

蕭漪瀾叮囑蕭胤雙好好照顧王妃,「我蕭家人丁不旺, 獻王之子已皆被廢為庶人, 你要好好照顧王妃腹中的胎兒, 朕也能早日做姑奶奶。」

蕭胤雙聞言亦動容,俯身叩拜,語含哽咽,「臣遵命。」

「陛下,人還活著,是抬回死牢還是?」

霍弋拒絕了蕭漪瀾和孟如韞的探望,隻讓魚出塵和許憑易輪流守著。但有些疼是必須要捱的,否則後續恢復情況會不盡如人意,所以兩位大夫守著他,也不過是看著別讓他活活疼死。

以蕭漪瀾對霍弋的重視程度,有大把人願意奉上自己的雙膝,但這並不是霍弋願意看到的結果。

蕭漪瀾打斷了魚出塵,「你說要找一副活人的膝蓋來?」

如今看來,沒有什麼比以牙還牙更合適的做法了。

蕭漪瀾點點頭,這才看向霍弋,「這個人,望之覺得合適嗎?」

蕭漪瀾點頭,「吳郟這個女兒是個有主見的。」

她們從清晨等到暮色將起,房間的門終於被打開,一股翻騰的血腥氣湧出來,孟如韞扶著桌子一陣乾嘔。

八月底,魚出塵風塵仆仆回到了臨京。

禁軍很快將人提到了大殿裡,那人戴著枷,被折磨得骨瘦如柴,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但霍弋還是認出了他,認出了這張他永遠忘不掉的臉。

屋子裡傳來痛苦的哀嚎,孟如韞心裡一緊,蕭漪瀾安慰她道:「是王翠白。」

信是八月底寫的,陸明時說待戎羌諸事安排妥當,年前就能班師回朝。

至此,戎羌被盡數踏平,再無與大周一戰之力。

蕭漪瀾看完折子後感慨道:「從前事也並非全是小六的錯,他能解開心結是好事,朕樂意見他振作起來,隻是他過於謹慎了,非要將王妃送到朕眼皮子底下,讓朕對他放心。」

許憑易留在裡麵處理後續傷口,有人進去將昏死過去的王翠白抬出來,蕭漪瀾特意讓人蓋住了他的腿,怕孟如韞見到他的慘狀後聯想到霍弋當年的情況,無端惹她傷心。

李正劾被戎羌連弩射傷了腿,陸明時代他為將,與胡達爾對戰,沈元思與李平羌各對胡達爾的副將,雙方自黃昏廝殺至平明時分,胡達爾與其副將皆被斬首,共俘虜騎兵兩萬多人、戰馬一萬六千匹。

魚出塵一邊揉按脖子一邊走出來,「好了,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咬碎了兩塊木頭,疼昏過去了。」

「道理很簡單,霍公子是因為被剜掉了膝蓋所以不能站立,隻要另找一副膝蓋給他換上就可以,比較麻煩的是換的過程以及後續的保養。師父將玉和山的鎮山寶貝斷續膏給了我,據說是神醫穀尚未開山之前,山中有一頭靈熊——」

霍弋的腿恢復的比魚出塵想象中要快,三天止住血,五六天後就開始感到劇烈的疼痛,兩條木然了近十年的腿似乎要一口氣將所有的知覺爆發出來,有幾回直接將他疼昏了過去。

魚出塵翻著黃歷,挑了個暖和的好日子準備動手,許憑易來給她打下手,為了錢,魚出塵捏著鼻子忍了。

早在蕭道全被宣成帝鴆殺那天,他就該追隨座主而死,但宣成帝一時將他忘了,後來蕭漪瀾特地留了他一命,想讓霍弋來親手了解二人之間的恩怨。

她已經安排好了,霍弋笑了笑,「我聽陛下的。」

他體會過被人活生生剜掉膝蓋的痛苦,不願蕭漪瀾為了她造下此種罪孽。

北郡斥候傳回了消息,分散了孟如韞一心牽掛霍弋的心思。

幾天之後,蕭胤雙遞了封折子,自請去蘇和州做巡撫,希望蕭漪瀾同意讓他的王妃入宮養胎。

魚出塵下手狠辣,要先將沒有知覺的肉層挖開,切掉已經長在一起的筋骨,然後將清理乾淨的王翠白的膝蓋骨用斷續膏粘上。她的動作又準又狠,想來不知提前剖了多少頭牛才練出來的手法,許憑易在一旁給她打下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又是切又是縫,不像個大夫,倒像個屠夫。

蕭胤雙走後,朝堂上發生了一番變動。

陸明時在信中說,他率領鐵朔軍回北郡後,與沈元思、李平羌在花虞城會合。恰逢胡達爾請來的援軍花虞城,李正劾又被胡達爾拖住了腳步,趕不及救,陸明時與沈元思裡應外合解了花虞城之困,將胡達爾請來的西北部落援軍全殲,自此再沒有周遭部落敢借兵給胡達爾。

「陛下,要不還是算了吧,我……」

蕭漪瀾批準了蕭胤雙的折子,他出宮前往蘇和州那天,孟如韞代蕭漪瀾去送了他一程。

陸明時整頓花虞城之後,留江段、向望雲等人留守城中監視世子呼格爾,他與沈元思、李平羌率騎兵支援李正劾,與胡達爾在戎羌北境的大草原上相遇。

曾經的東宮詹事,王翠白。

蕭漪瀾陸陸續續將宣成帝提拔的官員裁撤掉,換上自己人。吳郟被貶官奪爵,程知鳴也辭去了內閣的職務,從戶部尚書左遷至禮部侍郎,唯有遲令書安穩如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新帝並不喜歡這位滴水不漏的首輔,召集心腹大臣議事時從來沒有遲令書,或許是等著尋他的錯處,早晚要將他裁撤掉。

魚出塵點點頭,「最好是成年男子,高矮胖瘦與霍公子差不多的。」

為了治好霍弋的腿疾,她先回神醫穀請教了自己的師父,搜羅了許多珍稀藥材,找來情況類似的病人提前試驗,經過整整一年的時間,終於信心十足地回到了臨京。

孟如韞道:「聽說此事是楚王妃主動提的,王妃是個聰明人。」

孟如韞又坐回去,捧著茶碗的手微微顫唞,蕭漪瀾又要掛心裡麵又要牽掛她,自己反倒無暇緊張。

蕭漪瀾看了王翠白一眼,「讓太醫署的人稍微照拂一下,等人醒了,送他回家吧。」

魚出塵走上前,抬腳踩了踩王翠白的腿,點點頭道:「底子不錯,就是最近有些營養不良,先養幾天再動手吧。」

蕭漪瀾擺擺手,吩咐禁衛去刑部死牢裡提一個人,對魚出塵道:「朕有一個人選,你過目一下,看是否合適。」

這是霍弋的報復,也是王翠白的贖罪。

孟如韞讀完信後便開始數日子,高興地在屋裡轉了好幾圈。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戎羌已平,朝堂初定,正是讀書作記的好時候。

孟如韞將擱置了好幾個月的《大周通紀》書稿翻出,從頭至尾開始修改。

這段時間她親身經歷了大周的皇權更迭,對朝政和身處其中的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重新修改了帝王、公侯、文臣、武官四卷,寫起最後的《國策卷》時也更加得心應手。

前世《大周通紀》的後兩卷是陸明時為她代筆,雖與她的風格有脫節之處,但仍然十分出色。這一世孟如韞思來想去,決定在陸明時那一版的基礎上,保留其風骨而改其形貌。等他從戎羌回來,估計那時已經完成,屆時再聽聽他的看法。

除此之外,孟如韞也理解了韓老先生對她的評價,何為「不敢臧否人物」。經歷這麼多事後,那些與她距離遙遠的故人,如今在她心裡逐漸變成了有血有肉的存在。於是她乾脆利落地將明德太後的傳記從周仁帝的傳記後麵分出來,在《帝王傳》中獨成一篇,將許多隱晦的句子都刪掉,堂堂正正地評論她有「帝王之才德月匈襟」,也敢於說她」去太子之實而留太子之名,遊移失大計」。

倘若明德太後當年能狠下心來自己稱帝,明白宣成帝非帝王之才後能換太子,或許之後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宣成帝沒有機會弒母奪位,孟陸兩家也不會家破人亡。

但孟如韞也明白,人居於世,如霧裡行舟,行一寸見一寸,而非俯瞰天地,草木分明。並非人人都有她這樣重生一世,早早窺視天機的幸運。

倘明德太後對子不仁,那她也未必會仁於百姓,可能正是因為她見權勢而不自私,才令她流芳身後,恩澤山河,此為憾之始,但更是仁之源。

臘月快到底的時候,孟如韞終於寫完了《大周通紀》。

陸明時緊趕慢趕,在年底之前趕回了臨京。蕭漪瀾早與內閣議定,在朝會上封他為五軍都督,並賜下一座位於晉雲街的府邸。

孟如韞特地選了座隻有三進的小宅子,一早就帶人將府邸打掃乾淨,庭院種上梅花綠竹,屋內陳設桌案床幾。將正座府邸裝扮得明亮大氣。

陸明時是個不挑剔的人,租的小院子也能住,軍營的硬床板也能睡。但孟如韞有私心,自她上次與程鶴年茶樓一敘後,她也偶爾會夢見前世的景象,夢見長公主登基後,官至五軍都督的陸明時住在深寂空盪的高宅裡,過得像個沒有人氣的和尚。

陸明時一回來,她就迫不及待帶他去府邸裡看看。第一進院子是議事待客的地方,第二進院子供他生活起居,第三進院子暫且空著,等以後成了家、添了人再作打算。

「我沒想到你會在這些小事上費心,」陸明時很不可思議,聽說主院花圃中的花是她親自修剪過的後,更是一枝一葉仔細欣賞,「這些花花草草能和文武百官的折子得到同一個待遇,也算是有造化了。」

孟如韞依在秋千上,「做起來是有些瑣碎,可想著以後要長久住在這兒,忍不住自己多費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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