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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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妮娜逃走的那天是深夜。

在這裡生活了五年, 妮娜早就扌莫清了黑曜石小鎮的所有街道。她為此做了充足的準備——金錢,備用的衣服,食物……這些她都有好好記得。

她甚至有拿到外麵的那些地圖, 她知道該如何離開陰暗潮濕的這條路,也知道該如何前往另外一個富饒的城市。

她想, 她或許可以遺忘掉關於這裡的一切, 她可以去為食店打下手,也可以去當鞋匠的學徒,她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她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於是她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當皎潔的明月灑下清冷的光時, 少女的身影被月光逐漸拉長, 陰冷的風吹拂過她的發間, 讓她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好冷。

好黑。

還未到冬季,妮娜就感受到了比冬天還要寒冷的風,空氣中沉澱著像是鐵鏽一般的味道, 它們裹挾在風中,她努力避免呼吸, 但總是不免嗅到那股詭異的氣息。

這裡……真的是離開的路線嗎?

而其中一個人的身影,也是妮娜極為熟悉的一位。

她的目光逐漸向上,凝聚在了那座建築物之上。

不対勁。

她要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逃到哪裡都行!!哪裡都行……

她甚至還能看清楚那些血管和它們身上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血肉,破敗的血管從中翻出來,心髒在血肉其中一下又一下地鼓動著,光是看著這幅樣子,就已經足夠讓人作嘔。

但是在此刻,他站立於極高的地方,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詭異的[信徒],他手持權杖,身著白金色相間的長袍,就像是扮演著神明的撒旦。

「神明啊……救救我們,請給予我們救贖!!」

「嗚……」

他們嘶啞著嗓子唱起了救贖之歌,他們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乾枯的手指向著那座詭異的建築物伸出,仿佛渴望與他們合為一體。

她要逃走。

「這是你們偉大神聖的時刻!!你們即將要迎來屬於你們的新王!!曼荼羅之城將會迎來永生!!」

可她也算不上討厭她,一個人能対自己友好這麼久,就算真的談不上喜歡,也絕対不會厭惡。

妮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向著道路的另外一側跑去,恐懼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掉落了下來。

「!!!」

而站在那座建築物之上的,也是妮娜的一位極為熟悉的人。

「讓這這片充滿苦難的大地徹底沉睡吧!!我們需要被拯救!!」

那位名為莉塔的女人,雖然她照顧了妮娜和她的哥哥那麼多年,但是妮娜依舊不喜歡莉塔。

所以,當妮娜看到了莉塔的那一刻,她的瞳孔頓時瞪大了。

這條路……有些太長了。而且,她所在的地方到底是哪裡?

為什麼她沒有看到離開的門, 卻看到了一座從未到過的建築物?

妮娜停下了腳步。

她的哥哥,那位溫柔的,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堅定地握住她的手的哥哥。他總是無比沉穩,即便於最痛苦的時期,他也能將痛苦之水變成美味的酒釀。

妮娜的腳步頓時放輕了起來,她的目光看向了更遠的地方——就在剛才,她似乎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影,那些曾經和她交流過的人們,曾經対她露出笑顏的人們,他們紛紛來到了這裡。

她注意到了四周黑色的, 不斷地蔓延的藤蔓。它們的身上掛著晶瑩剔透的露水,卻發出了詭異的,摩攃的聲音,讓人莫名一陣不寒而瑟。

妮娜咽了口口水, 心髒跳的飛快。

然而,當妮娜更仔細地看的時候,卻發現……莉塔的臉似乎瘦了很多,她原本堪稱豐韻的身體變得乾瘦,臉頰的兩側狠狠地凹陷了下去,臉宛若骷髏般詭異。

在雲霧之中,妮娜終於看清楚了那座建築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原來,她嗅到的那股鐵鏽味,隻是這座巨大的人體工廠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是這份溫柔卻摻雜了更多瘋狂的意味,仿佛全世界都攥在他的手中,隻要他輕輕一捏,就會徹底湮滅,

可他們的腳步虛浮,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無比僵硬了起來。

「禱告吧,我的信徒們。」

其他出現的人也亦是如此,他們的行動極為緩慢,動作遲鈍,可他們的臉上依舊顯露出了極為詭異的笑容,甚至無法壓抑住他們眼中狂熱的成分。

原來,她無法走出這裡……是因為夜晚的黑曜石小鎮,根本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樣。

那是一座用人/肉組建而成的建築,那些原本看起來無比詭異的建造,此刻看起來卻是如此的真實。

莉塔的目光變得極為詭異,她的視線直直地看向前方,她的眼中似乎浮起了一層迷茫的情緒。她的動作甚至開始變得僵硬了起來,宛若屍體般拖著自己前行。

他甚至還在笑,那雙眼睛開始漸漸滲透出血的顏色。他張開了雙手,去體會這夜見極為淒冷,又充滿了血腥味的風。

這很不対勁。

她好像……看到了類似於肉塊的東西在蠕動……

這裡早已不是原本的黑曜石小鎮的模樣,四周不知從何時升起了詭異的建築物,它們林立於一側,那些銀灰色的牆壁一座座牢牢地擋住了她原本要前往的路,徹底將這裡和外界隔絕。

她沒辦法離開這裡了。

為什麼她覺得這裡有些奇怪, 明明早上過來的時候,這條路好像沒有這麼長……

從外觀來看,它似乎就是他們原本的那座破敗的教堂,隻是外觀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把一切都獻給祂!」

很詭異的是,就在她看著那樣的場景的時候,她的心中的第一反應並非恐懼,而是興奮和被吸引。

這種極為強大的精神係的力量讓妮娜感到極度的不安,她意識到這些人可能全都被洗腦了,他們甚至願意主動獻上自己的生命!主動為他們去死!!!

「哈……哈……」

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去奔跑,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那些灼燒著她的鼻腔的氣息,甚至連腳都跑掉了一隻,她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麼蠕動的,濕漉漉的東西,可她甚至不敢低下頭去確認一下那是什麼。

「嗚哇!」

可就在她即將看到了光的時候,妮娜的腳下卻猛地一滑,而下一秒,她感覺有什麼東西纏上了自己的腳,開始不斷地將她向著某個地方拖過去。

不……

妮娜一個勁地掙紮著,她甚至翻出了自己口袋裡的小刀,試圖將那些纏繞上來的黑色藤蔓割斷。

割斷……再生……再割斷……再次再生……

這個過程仿佛永無止境。

妮娜絕望了。

她的手指不斷地嵌入這些柔軟溼潤的地麵之中,她原本潔白的雙手被藤蔓勒出了血痕,那些髒兮兮的泥土也深入了她的指甲之中,骯髒又汙穢。

她再不斷地向前爬行,哪怕向前蠕動一點,她都能感受到希望的存在。

她不想死。

許久不見的感情再一次洶湧地浮了上來,幾乎占據了她的整個大腦。

上一次是対於冬天的恐懼,她害怕死在冬天,可她的哥哥是她最為溫柔的保護傘。她在她的哥哥的傘下生活著,仿佛和死亡始終相隔了一扇門。

可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她即將麵対的,或許是比死亡更為恐怖的東西。她會和那些人一樣,逐漸失去対自我的掌控力,她的生命力將會被那些東西一點點抽走,甚至連自我的意識一起流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她的哥哥會完全變成那副陌生的模樣?為什麼他會這樣離自己而去?為什麼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是恐懼著那個印記,甚至幫助過她將自己衣服上的那雙滲人的眼睛挖掉的事情?

妮娜努力忍住了自己的眼淚,她還在踉蹌著和那股力量対抗著,不斷地向著道路的盡頭攀爬。

不行,她不可以再依靠哥哥了。

她的哥哥早已經離開了她,她現在是孤身一人,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

她必須想辦法活著離開這裡。

她想要活下去。

「呃啊——」

就在妮娜又向前爬了一段距離後,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沒忍住叫出聲來。她顫唞著看向了自己的手指甲,隻見殷紅的血從她的指尖滲透了出來,那樣的紅色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的指甲,居然被硬生生地掰斷了。

妮娜咬住了嘴唇,她感覺自己的口腔裡好像也有血的味道,和那股絕望的氣息一並湧上。

她終於,動不了了。

她的身體仿佛和這些藤蔓融為了一體,她沒辦法動彈,也沒辦法再繼續思考了。

隻能這樣了嗎……

她隻能走到這一步了嗎?

「砰!!」

而就在這時,槍響聲驟然打破了這陣極令人感到恐懼的寂靜。

幾乎就在一瞬之間,妮娜感受到身體變得輕盈了起來,那些即將被奪走的意識也開始逐漸回到了她的腦海之中,讓她原本混沌的大腦變得明朗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

妮娜愣住了。

可就在這時候,一雙溫柔的手卻忽然捧起了她的手,下一秒,她感受到一股極為溫柔的,強大的力量進入了她的身體,並且開始不斷地修復她乾枯的魔力源核。那樣的力量仿佛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太陽,光是看一眼,就足夠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追尋。

「大人,您真的打算救下這個小姑娘?我看她好像快要死了啊。」

輕佻的聲音不知何時從一側傳來,妮娜下意識地看過去,卻看到了站在月光之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是個戴著牛仔帽,穿著一身獵人製服的男人,他的手中拿著□□,穿著長靴和風衣,看上去和上所說的捕殺魔物的獵人似乎很相似。

隻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過於輕佻,以至於讓妮娜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一股抵觸之意。

「還疼嗎?」

那個溫柔的幾乎讓她險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的聲音響起,妮娜有些不安地抬起頭,対上了一雙宛若星辰般的淡紫色瞳孔。

一瞬間,她的呼吸幾乎要停滯了。

她從未見到過如此美好的人,她甚至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眼前忽然出現的男人。他仿佛天空中散漫的星辰,很美,卻讓人從內心深處意識到,他們是無法接觸到他的。

也正因為如此,妮娜也開始惶恐不安的想要抽開自己髒兮兮的手,生怕她的手髒到了対方。

「別害怕。」

男人將妮娜抱了起來,他的動作依舊溫和,甚至讓妮娜一瞬間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哥哥。

於是她的眼淚就這樣掉下來了。

「哥……哥哥他還在裡麵。」

妮娜抽泣著說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向下掉去,

「不要傷害他,好嗎?他不是壞人,他隻是被壞人騙了……」

「小姑娘,我看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啊。」

就在這時候,站在男人身邊的獵人開口了,

「這座城是誕生偽神的城,該死,他們居然豢養了這麼多[材料],那位偽神大概吃的足夠飽了……」

「準確來說,在你的哥哥決定接受所謂[代行人]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是你的哥哥了。」

「他隻是個霸占了你哥哥靈魂,徹底取代了你哥哥的惡靈罷了。」

「你騙人!!」

妮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哥哥他分明沒有死!!他明明——」

「噓。」

就在這時候,那樣溫柔的聲音繼續製止了她的哭泣。

淺金色長發的男人垂眸看向她,他的眼中仿佛蘊含著某種讓人看不清的悲哀,以及……讓人無比安心的力量。

他的發尾像是月亮的光華,當它們垂落在妮娜的身上時,她感覺月光仿佛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他說,

「你就留在這裡,卡洛會照顧好你的。」

「等一下!?為什麼是我?」忽然被點名的男人愣住了。

「不可以嗎?」男人看向他。

「也,也不是不行。」

在被対方看了一眼後,原本倔強堅定的男人頓時軟和了下來。他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交給我吧,反正那場戰鬥也不是我能夠指染的,対吧。」

「……」

妮娜被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她的腳尖落地,卻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汙穢居然全部消失了,而她的身體也恢復到了原本的程度,那些恐懼和不安早已退去,隻留下陣陣迷茫。

金發的男人就這樣消失在了原地。

妮娜愣愣地看著四周,她仿佛還在夢中,一場虛無縹緲的,隨時會醒來的夢。

「別想了,你能見祂一麵,可算得上是你三生有幸了。」

卡洛伸出手拍了拍小姑娘的頭,看他的表情,他似乎対自己留在這裡的決定很不滿意,但是他從不把這份不滿意表露在那個男人的麵前,

「你也別哭了,沒什麼好難過的。這種事情每幾百年都會發生很多次,有的人做了錯誤的事情,他就要付出代價。」

「可是……我的哥哥又做錯了什麼呢?」

妮娜低聲說著,她的目光垂下,看向了黑色的地麵,

「我們隻是想活過那個冬天。」

我們隻是想活下去。

他們分明什麼錯都沒有,他們努力地活著,努力地去適應生活,努力地去成為更好的人……難道,迄今為止,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都是罪有應得嗎?

「……」

卡洛難得陷入了沉默。

他的那雙金色的眼睛安靜地看向漆黑一片的大海,他壓了壓自己的帽子,最終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抱歉,我不該這麼說。」良久,卡洛終於開口了,

「你的哥哥是個很厲害的人,他救了你,所以你才能活著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為什麼?」妮娜迷茫道。

「你衣服上的那個標誌,其實是被故意毀壞的吧?」

卡洛看向了妮娜的衣服,而妮娜則愣了一下,一些記憶很快浮現於了她的麵前。

「就是那個。」卡洛頓了頓,繼續道,

「那是一種逐漸吞噬人心的法印,他們讓你們穿上這樣的衣服,你們就會被曼荼羅城逐漸同化,最終被他們徹底吞噬掉心智,徹底失去掙紮的權力。」

「你的哥哥破壞了這個標記,所以是他救了你。」

「……」

卡洛似乎擁有著某種能夠讀心的能力,而剛才過去的那位祂也是。

可妮娜卻並不在乎這些。

她原本麻木的,幾乎快要千瘡百孔的心,在此刻卻忽然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就好像那些傷口終於鮮活,也終於為她帶來了生命一樣。

「嗚……」

妮娜的眼淚掉落了下來,她無聲地抽泣著,卻為自己無法挽回的過去而感到無比的痛苦。

為什麼,她就沒能早點意識到呢?

哥哥一直都在救他,而她為什麼連一次救他的機會都沒能得到呢?

「……哎。」

卡洛再次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輕輕地壓在了妮娜的頭頂上。

「你自己想想吧,我可什麼都沒看見,哭出來也沒關係。」

所謂悔恨,或許就是為了某些事情而存在的吧。

它們或許會不斷地淡化,不斷地逝去,但是它們永遠都不會消失。

以前的妮娜記得,而現在的格溫妮絲自然也會記得。

那個寒冷的,最終卻被火焰徹底燒焦的夜晚……

「所以,妮娜是見到了祂麼?」

在聽完這段故事後,塞勒終於久違地開口了。

「妮娜當然見到了。」格溫妮絲懶散地倚靠在座位上,她的手指時不時地敲打著桌麵,臉上的表情卻無比淡然,像是在講一段其他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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