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江明薇×周望(1 / 2)
第六十二章 江明薇x周望
◎預備戀人。◎
江明薇在木質的階梯上坐了很久, 久到放在她手邊的那杯冰橙汁底下洇開了一圈深色的水痕。
她已經很久沒有那麼輕鬆的站在一個地方隻是為了放鬆。
江明薇托著下巴看著海邊吵吵鬧鬧的人,半空中炸開的煙花閃過五顏六色的光,她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揚。
要不是明梔看到新聞硬要拉她一起來這個小島過暑假最後幾天, 她現在應該還在某個商場做兼職。
邊上有兼職的大學生在擺攤賣氫氣球,一看就是日光下的常客, 在燈光朦朧的夜裡看上去若隱若無的。
她的攤子前麵站著一對母女, 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倔強的指著係在水桶上的青蛙頭氣球,一副你不給我買我就不走的架勢。
小女孩的媽媽一邊用力想把小女孩扯走一邊嘴裡數落著這裡的東西不安全,年輕的女孩就有些局促的看著小攤前鬥氣的母女。
江明薇心不在焉的想,要是小時候, 她和明梔肯定就是這種不知好歹的小孩子,全世界都要圍著自己轉,喜歡就要不惜一切代價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但現在, 江明薇笑了笑,她隻會是賣氣球的那個。
盡管兩個人碰麵的機會除了大一剛開學的那幾天少之又少,盡管兩個人之間對彼此知道的少之又少。
「學長,新生群的公告是我來發嗎?」
另外一個就是現在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但明梔肯定還是那個會撒嬌生氣隻為了一個氣球的小孩子。
真好啊。
她不是個格外聰明的人,但她的天賦是格外的能吃苦,高考結束明梔躲在床上悶頭睡覺(當時她還不知道這人原來是整天躲在裡麵哭),她就在那算算算。
第一次見麵是在輔導員的辦公室, 這是學校對貧困生的特殊關懷, 學生助理負責幫老師做些簡單的統計跑腿工作。
她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聊得來的人,也沒有時間去和任何人發展更親密的關係。
直到被忍笑的軍訓教官拍拍肩膀讓去領本班的軍訓衣服,她才如夢初醒般懵懵問了一句,「誒!你不是學長嗎?」
周望坐在了剛才明梔的位置, 放置太久的橙汁分成兩層被他捏著提到邊上。
江明薇回望這過去的三年大學時光,顏色最分明的兩張臉一張是明梔——她真正的家人。
腳步匆匆的行走在校園往來在教室和地鐵站,春天時鞋底總會沾到粉色的櫻花花瓣,秋天時踩著掉落的梧桐葉嘎吱嘎吱響。
周望斯文白淨的臉上露出一個略帶惡劣的笑,「幫你這麼多,叫聲學長也不虧吧……」
現在回頭去看那些發黃的紙頁上,大部分都用藍色的筆劃了藍線,這代表著她做到了,小部分用一團淩亂的紅線雜亂的畫了圈。
算她為了達成自己的這個夢想應該上哪個院校,得有怎樣的績點怎樣的簡歷才能一路順暢的進某個律所。
晚風吹麵而來帶著熱帶的氣息,遠處海浪邊像隻可愛的小跳蚤一樣的明梔正尖叫著躲在高大的人影背後,時不時捧起一捧海水往旁邊的周止衡身上潑。
沒有什麼比明梔又恢復活力了這件事更讓她感到輕鬆啊。
但是她就是很難忽視這個人的存在。
兩個人之間這種類似老友的氛圍也很神奇。
江明薇總是行色匆匆的,她呆過學生會也加過很多社團還在輔導員、係裡、院裡各種辦公室混著,一張張麵孔從她的麵前滑過去就像是魚兒跳起時濺起的水花,轉瞬就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
江明薇眼神遊移,就聽見麵前這個人擺擺手道,「周老師的假條在左邊那個抽屜裡的最裡麵,你們學院的打印機是從左往右第二個。」她一直反復問的東西。
這個看起來完全是個好學生模樣的人裝模作樣的在她嘴裡當了三天的學長,笑吟吟地對她點頭。
每一筆每一劃,前進的每一個方向標都被她用力的記在了這個普普通通的橫線本上。
她的大學時光是安排的滿滿當當的,既要負擔媽媽的一部分醫療費也要負責自己的學費生活費,還要在卷生卷死的法律係爭前列。
「學長, 這個是這樣的對吧?」
「學長學長, 這個是要去找教導處老師的嗎?」
她每個禮拜都會在自己的記賬本上算。
她想要成為一個賺很多的律師。
總是想方設法的讓她休息給她吃好吃的想要減輕她的負擔,將永遠的後盾這句話貫徹到底的人。
當然這裡麵不止有收入支出的錢,還有一些其他的,比如她的夢想——
像她這樣的人就應該一直在別人的鼓勵贊賞和喜歡裡變得更加可愛活潑才對。
直到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周望遞過來一張紙巾, 她才扌莫了扌莫自己的下巴, 感受到自己的眼淚。
「你哭了?」
紅色是個血腥的顏色,小時候在外麵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的爸爸在家旁邊的小水溝自殺的時候嘴裡漫出來的血就是這個顏色。
真是個看起來正經的混蛋啊。
比她先來辦公室, 對辦公室的東西擺放格外熟稔又矜貴鎮定得一點也不像貧困生的周望就理所當然的被認成了學長。
後來的生活過得不鹹不淡,應該說不全是汗水的鹹味真是謝天謝地了,a市的夏天比s市的更舒服,太陽照得皮膚發痛的時候隻要躲到樹蔭底下就有涼風了。
不止有銀行裡還沒還完的貸款,還有借明梔爸爸的還債款,還有開學初為了給媽媽轉院不得不問明梔湊來周轉的錢。
「啊……謝謝。」
江明薇悠悠地嘆出一口氣。
一直以來, 總和明梔吵吵鬧鬧的人是她,一直以來, 最希望她能過得幸福的人也是她。
他好像一直都在——
學生會打雜時候看見的那個和別人說話的背影,在辦公室幫輔導員處理事情微笑著的側臉,深夜地鐵的某個疏離的背影,那一條條的名譽一個個被人誇贊向往的話語。
但她還看到了別人沒看到的一麵。
夏天早上五點的圖書館,她照例找了個蟲子很多但是人很少的地方端著一杯關東煮背法條。
但就在這裡,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周望。
疲憊的、眼睛下麵烏青的,蹲在草叢石凳邊上,手裡放著一疊被翻得舊舊的整齊資料,旁邊整齊疊著自動販賣咖啡機的紙杯們。
和往常那個長袖善舞的學生會主席,永遠姿態輕鬆的天才學霸截然不同的樣子。
那一刻,和陌生感一起湧上來的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筷感。
她眼神直直地看過去,眼裡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
好像發現同類了。
從那以後,她總是不由自主地目光注視著他,看著他笑容淺淡的走在紮眼的人堆裡,自在地接受著周圍人崇拜敬佩的目光。
但他們之間多了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兼職結束回學校的深夜地鐵,在便利店優哉遊哉看著書等著她的背影,早上淩晨五點鍾全是蟲子的隱蔽石椅……
他們在別人麵前並不是很熟。
但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超過了一般熟人的界限。
「你為什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