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文完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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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文完結

「小姐, 公子出事了!」

音音一把扶住桌案,眩暈還沒過去,就已發話:「備車, 出門!」

清音院一下子亂了起來,孫嬤嬤急得什麼一樣,一邊看著外頭天黑雨大,一邊又知道這時候是萬萬不能攔的。淵虹還要說什麼, 可音音已越過她,連衣衫都沒換,隻來得及披上孫嬤嬤遞上來的鬥篷,就已進了雨中。

橘墨跟著打傘,但小姐走得又快,天黑風大, 燈籠都打不住, 朦朧光亮中是雨線縱橫,哪裡遮得住,待她跌跌撞撞跟著小姐上了馬車, 兩人裙角鬢發都已濕透。

孫嬤嬤尤扒在車窗邊, 緊跟著已動起來的馬車, 喊著橘墨:「給小姐擦乾,你要穩住!」

音音好似一下子回神, 撲到馬車窗邊, 喊著偃月,讓把嬤嬤扶回去。孫嬤嬤聽到這時候她的小小姐,濕發亂在嘴邊, 還不忘說:「嬤嬤年紀大了, 吹不得風, 經不得雨,回去安心等我,不要緊的,不要緊的,一定不要緊的。」

是說給嬤嬤,又仿佛是說給自己,一張小臉白得讓孫嬤嬤看著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的小小姐扒著車窗,慌亂眼神一下子定在自己身上,問:「嬤嬤,是不是開年算過,說的是逢凶化吉。」

孫嬤嬤忙點頭。

她聽到她的小小姐說:「我隻求,他,逢凶化吉。」

鍾伯再忍不住,跑進來沉聲道:「大公子,公主來看您了!您快睜開眼看看吧!」

整整兩年,日日如此。

太醫原話是有大意誌的人,非常人可比,一旦牙關咬死,就絕無法可想。陸大人為人縝密至極,說到這裡太醫低了聲,防人之心甚重,是他見過的昏迷中人最重的一個,他隻怕除非敲碎牙齒卸其頜骨,否則,無法。

陸子期倒下,整個房間裡都是一種無聲的惶惶。無所不能的大公子倒下了,絕望在慢慢滋生。

雨嘩嘩下著,清音院裡再次寂靜下來。

橘墨邊擦邊掉眼淚。

橘墨抹掉淚點頭,她想說,可是小姐一直慌得厲害,抖得停不下來。

此時到了最後,更不能放鬆,要咬住牙關。都是騙,都是陰謀,千萬不要上當,算計他人的人,不能信何人。一旦輕信,就死無葬身之地。

所有人都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聽著孫嬤嬤一聲聲呢喃。

藥一碗碗煎著,也一碗碗端上來,又一碗碗端了下去。

陸子期隻覺得累極了,太累了,累到連眼皮都不想抬,連手指都不想動。可他還是不得不坐在這場席間,圖窮匕見,他必須咬緊牙關,席上任何一滴酒,一塊點心,都會要了他的命。

站在廊上的鍾伯,聞著撲鼻的血腥味,一張臉瞬間崩得幾乎要裂開。

疼。

車內橘墨心慌得厲害,隻覺今日小姐一天的不安,此時都成了兆頭,她拿帕子給小姐擦著,記著嬤嬤的提醒,努力穩住自己亂顫的身子。

這已不知是第幾次換下來,血不止,人卻始終昏迷,藥一點都吃不進去,毒隻能隨著血排出來,可人身上的血哪兒禁得住這麼流法,這樣下去,隻有等死。

「再試試,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的。」音音抖著,一遍遍道,指甲再次扣入掌心。

音音坐在馬車上,手還扒在窗邊,雨撲在她手上,她好似全無所覺,整個人一動不動,任由橘墨擦著,她突得又問橘墨:「你是不是聽到嬤嬤的話了?」

音音顫聲道:「別慌。」

他不過是一屆商家子,來天子腳下,博富貴功名,一日日煎熬心血,千般思慮,百般籌謀,盯住每一個人,聽每一句話,捕捉對方每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不能有一絲絲差池,不能有半點懈怠。

淵虹這才進來,把整件事都說了。

借著這個機會,橘墨忙把音音手拿下來,發現小姐的手都攥紅了,她心頭一酸,趕緊拿帕子給小姐擦乾手上雨水。

鍾伯也把能想的法子都用了個遍,此時他覺得再也無法了,站在門口,通體發涼,聽著雨聲,慢慢聽成了呼嘯的北風聲。門口錢多和鍾城臉上都帶著淚,指揮著丫頭煎藥換水,備新的紗布。

音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他靜靜躺在那,纏繞整個左月匈的紗布很快被血浸透,宮中最好的老太醫此時正由一旁小童擦著額頭的汗,太醫的手沒有停,再次為床上人換了紗布。

老太醫眉頭一跳,毒素要擴散了,這是血愈發止不住了,他回頭去看屋子裡的人,老眼中透著一個醫者的無可奈何,聞著空氣中再次濃鬱的血腥味,老太醫的額上很快又滲出了汗。

「小姐扔下咱們離開了,您可再不能扔下咱們了!」

音音跟著淵虹進入房中,房中太醫就有三個,還有跟著伺候的人,慌慌亂亂,裡裡外外站了一屋子,此時看到公主進來,俱都低了聲,恭敬行禮。

橘墨點頭。

一旁鍾大娘看到這不知第多少次換下的浸透血的紗布,隻覺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多虧身旁孫子扶住。

原來,心真的會疼。

最後淵虹道:「高黨完了,今夜不過是是垂死一擊,不為翻身,隻為讓公子死。箭入公子左月匈,如今箭已拔出,但箭頭塗了毒,公子一直昏迷,高燒不退,水藥一滴不進。太醫說,眼下當務之急就是餵進去解毒藥,可公子牙關緊閉,這樣下去,是熬不過今晚的。」

馬車駛出去了,孫嬤嬤站在偃月撐開的大油傘下,攥著偃月的手,一聲聲道:「八方神仙菩薩,好不容易一切都過來了,可不要再有事了。那孩子要有事,是要摘我家小主子的心了!」

太醫再次包紮好,看著端上來的藥,把能想的法子都用了個遍,可這人紋絲不動,實在無法子可想了。

音音也跟著點頭:「嬤嬤的話一向都準的,她說,逢凶化吉呢。」

音音聽到牙齒打戰的聲音,她看了一圈,才發現是自己。

早已倦怠至極的陸子期,始終咬緊牙,等著。

一句話讓屋子例外的下人有了嗚咽聲,各種大公子的喊聲不斷,有喚的,有求的。

可音音仿佛一概都看不見,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陸子期。

才換上的紗布,已又隱隱滲出了血跡。

陸子期的整張臉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泛著隱隱青灰色,讓音音的心一抽。

馬車一個急轉彎,駛進了陸府所在的街,直接從大門奔入府中。

可,等什麼——

一時間陽光耀眼,書房門開,是刺鼻的桂花香氣,有磔磔笑聲。出來的卻是他打小崇拜的父親,陸子期整個人都好像小了,他一下子記起來,他還是少年,他想上前,可明明是父親俊美儒雅的臉,他卻在最後一刻看出猙獰變形。

陸子期停住,他也是他們一夥的,來送他死。父親手裡捧著茶盞抵到他的唇間,勸他喝吧,喝了就好了。先還是勸,然後就變成硬灌,「都是為了你好,喝了就好了」,全都是騙。

少年陸子期隻覺周身無力,在父親手下無法可想,可他能咬緊牙關,絕不能——絕不能——

有呼嘯的北風,雍容美好的母親最後隻剩下一把骨頭,看向他的目光猶有千言。陸子期想上前,可怎麼都走不完那短短一程路,他拖著疲憊至極的身體,上前,上前,可一切都是徒勞,他想張口問母親,問母親還有什麼話要說。

瞬間就聽到周圍黑暗裡都是無聲屏息,他們都在等他開口,等他的破綻。

殊死一搏,隻需一個破綻。他九死無生的路,就徹底死了。

母親行將凋零,最後時刻沖他喊:「孩子,活著,好好活著。」

活著,陸子期隻能咬緊牙關,看著母親消散。

他要——,對了,咬緊牙關,活。

這人間這麼累,又累又無趣,他到底在等什麼。

他太累了,思緒渙散,總覺得有什麼就在心口眼前,可他輕輕搖了搖頭,他累到甚至沒有力氣,聚攏起那個答案。

渺渺的,有「咚——咚——咚——」的聲音,很遠很遠,聽不真切。是什麼?陸子期想去聽,可,他太累了。

沒有人知道,無所不能,從容應對一切的陸崇禮,太累了。

倦到指尖都抬不起,聽著外頭遠遠傳來的「咚——咚——咚——」,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他心上。

讓倦極的少年,脫力靠著牆壁,唇邊卻慢慢有了笑。

想沉寂在這場大雪的敲門聲中,那裡好像有他向往的一切,他隻是累極了,找不到門,打不開。

他覺得,那裡可以安放他的一生,安放他再也走不動的——一生。

少年笑得極美,目光看向大雪,看向那扇大門,目光連同他嘴角的笑容,都漸漸渙散。

「不好!」老太醫喊出了聲,額頭汗出,小童從未見過師傅這樣慌張,一時間都擦不及。

房間裡頓時更慌亂,有人已再按不住哭聲。

音音跪在床榻,根本不敢碰床上人,好像一碰,血就立即湧出,鮮血在帶走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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