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逃跑（1 / 2）
第四十一章 逃跑
蘇灼之藏在床幔裡, 因為太過震驚，當頭被狠狠敲了一棒似的，耳邊都是各種吵雜的噪音, 令他完全無法聽清桌旁謝玦和魔修的對話。
像是隔了一層水膜,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斷斷續續，若有似無。
身份隻是魔修，他還可以說服自己, 謝玦或許有苦衷，像鄢睿識一樣, 被逼無奈之下入魔, 本心是好的，並未做惡事。
但魔尊……
那怎麼能一樣。
在萬劍宗, 他就聽說過魔尊的事跡。
陰晴不定，暴戾恣睢，殺人如麻。
親爹是前任魔尊，從小就教他如何殺人，享受作惡的痛快。在這樣的教導下，能出來什麼正常人。天生就是魔。
傳聞魔尊剛殺完人，還能麵對著屍體, 毫無顧忌地吃肉。
而這樣可怕的人，現在距他不足三丈遠。
他一瘸一拐回到玉瀾堂。
直到天亮後，謝玦起床離開，他才慢慢地從床上下來，兩腿顫巍巍，幾乎站不住，腿麻得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咬。
慶平嚇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扶他的胳膊，「少爺，您沒事吧？！」
對謝玦的態度，也跟以前一樣，親近依賴，笑容燦爛。
蘇灼之心口猛地一跳，控製不住緊張起來，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接下來幾日，在慶平晚瑩眼中，小少爺沒了前兩日的別扭，又恢復成從前張揚肆意的性子。
偏偏，他還不能亂動，一旦移動了位置，很可能會立刻被發現。不管是魔尊，還是那個疑似護法的魔修。
不過兩日，他們就要回萬劍宗了。
他發現了？！
蘇灼之額發濡濕，後背直冒冷汗，簡直魂飛魄散。
到後麵，他熬得兩眼通紅，酸疼得他忍不住直揉眼睛，都快要哭出來了，卻也還是不敢鬆懈。
謝玦提議早些出發，他也點頭同意了。
因為提前跟慶平說過，所以他一整晚不在，並不奇怪，但慶平看見少爺臉色那麼差，眼底發青，滿是疲憊，再襯著黑發白衣，比故意裝扮的效果更像鬼。
謝玦坐上床，掀開被衾，蓋在身上，卻未立刻躺下入睡。
慶平進來時，看到小少爺這個樣子，驚訝又擔憂，放慢腳步走過去，輕聲問：「少爺心情不好嗎？」
他抱著膝蓋，下巴擱在手背上，困極了也不敢睡覺，擔心一旦睡著了，身體一歪，趴倒在謝玦月匈膛上，羊入虎口，小命都沒了。
可緊接著，謝玦那句感覺他最近有些奇怪，還是讓他心中一緊，高高提起。
「嗯。」蘇灼之含糊地應了一聲，由慶平伺候著更衣洗漱，再去吃飯。
蘇灼之感覺自己拿出了畢生的演技。要不是這次，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本事。
他想了一晚上，發現自己能做的事實在有限，修為懸殊過大，說是以卵擊石都不誇張。而且，之前發現謝玦是個魔修時，他沒覺得多嚴重，遮掩得不認真，說不定謝玦都覺察出不對勁，已經懷疑上他了。
「蘇灼之。」
這一夜，他蹲坐在床角，動都不敢動，兩眼緊張地盯著閉眼熟睡的謝玦，生怕他突然醒來，注意到身邊的自己。
想到這，蘇灼之就頭疼得想撞枕頭，把自己撞死算了。
但隨著時間流逝，他才反應過來，原來謝玦隻是自語，並不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他能清晰看見謝玦臉上的冷血不耐，微抿的薄唇, 漠然道：「殺了。」
換做以前，蘇灼之肯定能拖就拖，一臉痛苦不舍，一點都不想去。可在他知道謝玦的真正身份後，他隻覺得離開才是最好的。
話音落下，蘇灼之幾乎嚇得當場尖叫彈起，要不是他用手死死捂住了嘴，腿也嚇得有些發軟。
慶平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他笑著勸：「少爺等會再接著睡，先用膳，不然要餓壞了。」
蘇灼之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快死了。」
蘇灼之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天真愚蠢過，被騙得徹徹底底。
因為他記得，那個晚上，護法跟謝玦說，魔界發生了叛亂，需要尊上回去坐鎮，處理了那群不安分的人。
蘇灼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明知謝玦看不見他, 他也還是嚇得躲到了床幔後, 捂住自己的口鼻, 急促呼吸，心跳得極快，惶恐不已。
他垂著眸，似在沉思，過了一會，嘴唇微動，低沉的聲音喚出一個名字。
「呸呸，童言無忌，老天爺有怪莫怪！少爺您可別瞎說！」
蘇灼之坐在床邊，雙手撐在身側，低垂著頭，前所未有的安靜。
謝玦發現他不對勁了！
這也是自然的，他根本沒有好好認真遮掩，還傻乎乎地認為謝玦是個好人，不會傷害他。可事實上呢？人家是魔界暴君，萬惡之首。
過了會，蘇灼之抬頭，又是跟平時一樣，揉了揉眼睛，聲音沙啞地嘟囔：「太困了，不想起。」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魔修終於離開，謝玦洗漱後，穿著寢衣，往床這邊走。
其實，在謝玦睡沉後，他可以試著偷偷離開的，但他不敢冒這個險。能做到魔尊的位置，謝玦的修為自然驚人的高，怎麼可能睡著了就失去對周遭環境的敏銳，那他早就被暗殺成功了。
睡了飽飽的一覺，終於醒來。
但蘇灼之是真覺得自己困到要猝死了，癱倒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就算天塌下來，他也先睡一覺再說了。
這事發生得正巧，謝玦主動離開，他也不用愁怎麼和謝玦斷了關係。蘇府怎麼能和魔尊有關聯。
但他等了幾日，仍不見謝玦神秘消失，頓時焦灼起來。他怎麼還不走？
他忍不住看了謝玦一眼，又一眼，有些坐不住。
謝玦到底在等什麼？
許是目光太頻繁明顯，謝玦也朝他看了過來。蘇灼之一緊張，下意識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但他忘了，那是剛煮好不久的熱茶，燙得他不禁吸了口氣，捂著嘴哼哼嗚嗚，眼尾都紅了，冒出淚花。
謝玦立即捏起他的下巴，撥開他的手，一掐臉頰，讓他不得不張開嘴，然後垂眸查看他的舌尖，鮮艷的紅色，有些燙傷，所幸不算嚴重。
謝玦捏起一個冰塊，餵到他嘴裡，以冷敷鎮痛。
冰涼涼的感覺在舌尖蔓延開，瞬間好受不少。
蘇灼之抿著嘴唇，在謝玦扌莫上他的眼角前，自己先抹了眼淚，動作間，有種不著痕跡的躲閃。
這也沒辦法。雖說蘇灼之很努力裝作無事發生，演過去的自己，但隻要一想到麵前的人是魔尊，他就控製不住緊張心慌，生怕下一剎那，謝玦的手就會落在他的頭頂，碾碎顱骨，或是掐住脖子，折斷頸骨，毫不猶豫殺了他。
謝玦扌莫了個空，指尖蜷起，又若無其事地緩緩收回。
但蘇灼之清楚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如芒在背，令人頭皮發麻。
緊接著，一抹冰涼觸碰上他的臉，做了謝玦剛才沒做成的事，指腹細細摩挲。
蘇灼之呼吸一窒，身體打顫，下意識想逃跑得遠遠的，可理智拉住了他，剛才的動作已經不對了，再做更多和平時不相符的事，就是明晃晃告訴謝玦，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於是，他顫唞著伸出手，揪住了謝玦的袖子一角，結巴說：「它、又又……」
謝玦溫聲道：「它又出現了？」
蘇灼之艱難點頭，含著冰塊，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
謝玦將手搭在他肩上，將人虛虛地摟在懷裡，安撫：「別怕。」
幾乎同時，魔氣就消失了。
蘇灼之的額頭抵在謝玦肩上，以前多慶幸他在身邊，多依賴他，現在就有多想咬死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搞鬼！
等了一會，蘇灼之就裝作一副鬼離開了的後怕，鬆了口氣，退出謝玦的懷抱，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