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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地麵碎了一地的玻璃碴, 電光火石間，是封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偌大的片場緩緩安靜下來，眾人瞧見瀕臨危險的人是安苑阮後, 臉上都沒什麼表情, 仿佛剛才發生的隻是一件無關要緊的事。
桑蕪攥緊了宋苒的手，眼神有些怔。
「我去，這燈怎麼回事啊, 要不是我動作快」封擎煩躁地撓頭, 轉身朝導演道，「鄭導, 你讓人清理一下吧, 這看著也怪嚇人的。」
比起滿地的玻璃碴子，更嚇人的其實是安苑阮的表情。黑卷發半遮半掩，隻能覷見她繃緊的下顎和鼻尖。她驚魂未定的同時, 手指牢握成拳，眼底浮著復雜的情緒。
「小安啊。」鄭導掐了煙過來，「剛剛嚇到你了, 這樣吧，要不你今晚提前下班？」
安苑阮搖頭：「不用, 我可以繼續。」
「你確定嘛？你狀態本來就不行，從事發到現在, 你的臉色白的嚇人，你確定你還能繼續？」鄭導雖然嚴厲了些, 但卻不會輕視演員的身體健康狀況。
封擎也幫著勸了幾句, 可安苑阮卻很堅持。
「謝謝, 但我真的沒關係。」
宋苒臉色淡淡：「我不能來嗎？」
不斷接近目的地的同時，她的腳步也慢了下來，入目皆是昏暗舊巷。再一次拐彎時，她終於在牆角角落瞧見了安苑阮。
鄭導沒有多說，朝著製片的位置離開了。夜色漸濃，燈光摔落後，這片區域的亮度都降低了不少，桑蕪鬆開手，小聲問：「你怎麼忽然問這個事情？」
「按照雨潮前的進度，一個半月就差不多了，但是現在這個進度，保守估計也要七八個星期吧。」
「喔。」桑蕪憋出一句，心裡卻有點不信。
「沒什麼。」宋苒笑了笑，「就是想早點跟你去玩。」
站在一旁的兩人圍觀了全程，桑蕪沉默著一言不發，宋苒卻饒有深意地多望了幾眼地麵的玻璃碴子。鄭導朝這邊走來，悠悠嘆了口氣：「唉，小宋啊，你先讓她一個人冷靜會，如果待會拍攝她的狀態還是不行，你再幫幫她，可以嗎？」
商落落和何穎對視了眼，忍著又磕到了的姨母笑，認真點頭：「我們會守好桑蕪姐，苒姐放心吧。」
宋苒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她倚在牆麵，融入夜色，目光打量著她。約莫過了兩分鍾，安苑阮才轉了過來，徑直與宋苒對視，直勾勾地望著她。
「嗯。」
「嗯。」宋苒頓了下，繼而問，「大概還有多久才能殺青，您能試著保守估計下嗎？」
「當然可以，這是你的自由。」安苑阮笑了下。以往她的笑容總是討喜，令人心生好感的，但此時此刻，卻讓人無端覺得惡寒。
桑蕪沒有多想：「好。」
清冷的月光染亮了牆角，青苔覆蓋得已經看不出牆麵的原本麵目，而安苑阮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仿佛失了魂。
「嗯，謝謝導演。」
「那行。」勸阻無果, 鄭導也不再囉嗦, 「那你先休息幾分鍾，待會再繼續。」
「我忽然想上廁所，這邊亮一點，你跟她們待在一起，待會姐姐就來找你。」她柔聲道。
接連二三的怪事還是讓宋苒有些不放心，她又囑咐了幾句，湊過去在桑蕪臉上親了下後才轉身離開。留在原地的三人神色各異，桑蕪捂著臉，害羞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而另外兩人則拚命壓抑著起不斷上揚的嘴角，輕咳兩聲，裝作沒看見般撇開了臉。
兩人沒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聊著聊著又繞到了下一個話題。拐角處燈光微弱，青苔攀附，宋苒一直用餘光注意著安苑阮的動靜，瞧見她獨自一人進了巷道拐角後，她帶著桑蕪去了等候區那邊。
「你怎麼來了？」她說話聲音很輕，說出口後消弭於空氣中時就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輕飄飄的。
離開後，宋苒原路折返，快步走到了巷道拐角。這個位置其實很偏，燈管掉落後，就連進口都被漫無邊際的黑暗侵蝕了。
宋苒沒有接話。
「看夠了的話，就走吧。」她喃喃道。
「你跟顧彥琛究竟是什麼關係？」宋苒選擇了旁側敲擊，「你說你不甘心，所以想要跟我合作，他也說隻是把你當做妹妹。可整個錦城都知道，你們兩小無猜，兩情相悅。」
「喜歡是會變的。」
安苑阮咬住了下唇，她又露出了以往那惹人憐愛的神情，可宋苒卻覺得很別扭。她總覺得哪裡都很不對勁，不僅是這兩人，還有其他人。而根據她的調查，她覺得這兩人一定知道點什麼，又或許是參與了什麼。
「如果桑蕪不是現在的模樣，你還會喜歡她嗎？」角落裡的人忽然把玩起自己黑發，她臉色發白，唇色卻紅如胭脂。「回答我。」
宋苒定定地望著她，深如墨的眸子仿佛想要將她看穿。一會兒後，她站直身，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巷道。
身影漸行漸遠，牆角的光線逐漸縮小，最後一點光亮消失時，安苑阮露出了一個笑容。
調整得差不多了，眾人才繼續拍攝。一直被拖著的進度條終於按下了開始，接後的拍攝都很順利，雖然安苑阮依然有些不小的瑕疵，但鄭導已經很滿意了。
兩人因為戲份原因，是最後下班的那一批。晚風裹挾著深秋的涼意襲來，宋苒牽著她上車。巷道裡的人家差不多已經休息了，回住所的路上，幾乎無一不閉戶。
抵達住所將門關闔時，宋苒像往常一般先讓桑蕪去洗澡。她推開落地窗，站在陽台上，好似在守株待兔。夜色將整座縣城都吞沒，直到桑蕪洗漱完出來時，她也沒能等到那隻「兔子。」
「你快去洗澡吧，衣服我都幫你拿進去了。」桑蕪走過來拍她的肩膀，有樣學樣。
「這麼乖？」
桑蕪不說話了。
落地窗重新關上，厚重的窗簾將內外隔絕，宋苒俯身親她，窗擺有些晃。
「好了。」桑蕪推開她，「快去洗澡。」
宋苒揉了揉她的腦袋：「嗯。」
瞧見她進了房門，桑蕪才將藏了一路的東西從包裡拿出來。這幾天宋苒一直送她禮物，雖然她一再強調連她都是她的，更何況是這些身外之物，可她還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