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第八十章
濃鬱的晚香玉味消散了許多, 桑蕪僵愣地站在原地，嘴唇緊抿著。令人窒息的黑暗張牙舞爪地從四麵八達襲來，她垂下眼睫, 目光移向受傷的膝蓋處。
是她做錯了嗎？她想。
難以言喻的難過充斥在她的心尖, 她轉過身拉開落地窗站在陽台上往下看，試圖尋找宋苒的身影。晚上十一點的薪縣巷道空盪，路燈通明, 可她卻沒有看到宋苒。
不知是晚風蕭瑟還是心中難過, 她的眼眶有些紅。紅色的卷發被晚風吹得淩亂，她看起來像極了一隻被拋棄的貓貓。
匆匆穿了件外套, 她便跑下樓去找她。可在拐角樓道口, 她就遇上了商落落。
她看著臉色發白的桑蕪，快步過來攙扶她：「姐，苒姐讓我看著你, 不讓你離開。」
桑蕪沉默著不說話，有些執拗地想去找人。見狀，商落落嘆了口氣：「苒姐說如果我再不看好你, 就讓我回去。」
氣氛僵持，最終桑蕪還是退讓了, 本來就是她的問題，她不想牽連無辜的人：「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這個我不清楚。」
「現在已經很晚了, 她是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桑蕪也不敢再瞞著她：「我摔下去的時候地麵有一塊玻璃，那塊玻璃正好紮進去了一點。」
宋苒沒有接話，隻是半蹲下/身，拿出抽櫃裡的剪刀沿著膠布剪開，即使在氣頭，她的動作依舊小心細致，生怕弄疼桑蕪。
脖頸傳來長久持續一個姿勢的酸疼，桑蕪歪腦袋的同時，眼角溢出了滴晶瑩的眼淚。她趕緊用手擦掉，繼而又重復盯著來路。
桑蕪急忙湊到她身邊。
雖然她沒什麼表情，隻是低垂著眼睛望地麵, 可商落落卻察覺到她在難過。她小聲勸阻道：「桑蕪姐, 你先回房間吧, 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我就不進去了, 我去一樓那沙發上用電腦處理點事情。」
宋苒什麼都沒說，隻是漠然地覷向眼前人，再瞥見她泛紅的眼眶後，她差一點就繃不住了。舌尖傳來疼意，她在心底再三提醒自己後，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
「這是一點嗎？」
「好。」桑蕪聲音有些啞，「你回房間吧，她都那麼說了，我不會離開的。」
望著桑蕪回房間後，商落落並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一樓大廳處候著。
「把褲子卷上去，露出你的傷口。」
桑蕪沒敢反駁，點頭照做。
白皙的膝蓋被青紫滿布，上方還有一道明顯不是摔傷的紅腫傷口，異常可怖。
靜謐的房間內流淌著凝重的沉默，桑蕪依舊站在陽台上觀望，清淩杏眸裡洇出了霧氣，膝蓋處的傷口隱隱作疼。可她並沒有去重新查看傷勢，而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來住所的那條路。
褲腿被卷到膝蓋上方，整個膝蓋都被白紗布纏住，宋苒唇角緊抿，繼而扯唇笑了笑：「你覺得這種傷口沒關係，對嗎？」
「我對不起。」
「桑蕪。」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才傳來了關闔的聲音，桑蕪察覺到身後動靜，立馬回頭望去，瞧清是宋苒後，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小跑過去想要抱住她。
可意想中的擁抱並沒有發生，宋苒冷著臉退了半步。桑蕪戛然停住，瞅瞅她的臉色，才敢小心翼翼地問：「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一次嗎？」
她是在發現醫藥箱不見，聯想到桑蕪有些奇怪的舉動後才給商落落打的電話。可當紗布揭開後，她呼吸停滯，纖細的手都在顫：「這是怎麼弄得？摔跤能摔成這樣嗎？桑蕪，你別再騙我了。」
「嗯嗯。」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兩人相處的記憶就像老舊的電影般，在她的腦海內一幀一幀地播放著，格外清晰。她望了許久，直到牆上的掛鍾時針不偏不倚地走到十二時，宋苒的身影也沒有出現。
「真的隻是一點。」桑蕪頓了下，隨即去牽她的手，「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以為隻是擦傷，所以跑了幾家藥店去給你買藥。但你呢？」宋苒任由她牽著，黝黑的雙眸緊盯著她，「你瞞過了所有人，這麼重的傷連我也不告訴，你為什麼」
心疼大於委屈和難過，說到後麵，她眉毛緊皺，撇開了臉，一口氣鬱在心頭。
「不是的，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不想耽誤拍攝進度。」桑蕪聲音有些哽，「而且我習慣了，我不想提這些，但我真的習慣了，我習慣了受傷自己處理，以前沒有人會像你這樣在意我，所以我才下意識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
「去醫院。」宋苒聲音很沉，「現在就去。」
「可是現在已經十二點了。」
宋苒一個眼神就讓桑蕪消了音，她想重新纏上紗布，宋苒卻搶先一步幫她弄好了。她俯身抱起她，語氣不容置喙：「別動，我打電話給司機。」
她抱著桑蕪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跟電話那頭說明情況，三分鍾後便緘默地抱著她下樓。路過樓道拐角時，桑蕪伸手摟著她的脖頸，湊到她耳旁道：「對不起、姐姐。」
她的聲音很輕，氣息仿佛一朵輕柔的雲，碾過宋苒的耳畔。
宋苒沒有應她，隻是橫在她月要間的手臂攬緊了些。
車途中桑蕪很想跟宋苒說話，可宋苒卻一直撐著腦袋看窗外，完全沒有與她交談的打算。淩晨的薪縣很安靜，路道上幾乎不見行人，離醫院近些時，才有了車輛來往。
小縣城的淩晨，隻有急診室開著。宋苒抱著她下車，醫院急診科人傷患很少，還剩六張剩餘的空床位，宋苒有條不紊地將她放在長椅上，禮貌地詢問一旁的護士：「你好，請問急診直接就診還是先掛號？」
「急診是先就診再補好。」護士的目光在桑蕪臉上停留了一瞬，「這位傷患哪裡受傷了呢？」
「腿，被玻璃紮傷了。」
「有做過基本的包紮和處理嗎？」
桑蕪回答：「做過了，傷口雖然長但很淺。」
護士了然：「我知道了，你們跟我過來吧。」
宋苒俯身重新抱起桑蕪，緊跟著護士且在她的指導下，將桑蕪放在了病床上。
「你們等一會。」
「好的，謝謝。」
說一會其實也就半分鍾，很快她便帶著一名女醫生過來了。經過了解，女醫生重新剪開了紗布去查看她的傷口，反復確認後，女醫生抬起了眸：「確實像她說的一樣，隻是看起來嚇人，傷口很淺，擦破了表皮軟組織，但沒有傷到筋骨。先開兩周藥，用完後再過來復查。用藥期間注意飲食休息，切忌沾水。」
聽完，宋苒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下。
她又問了些詳細的注意事項，才跟著護士去拿藥。桑蕪獨自坐在病床上，值班護士給她上著藥。紗布重新纏好，宋苒也回來了。
兩人朝護士和醫生道完謝就離開了，出來時急診室推進了兩個病人，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宋苒腳步加快，拐彎走向不遠處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