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第八十六章
小狗搖尾有很多種意思。
但從宋苒含笑的目光中, 桑蕪隻讀出了一種意思。她依舊沒有說話，隻是佯裝不懂地望著她，耳尖泛紅。
「看不到嗎？」
「什麼？」
距離再次消融, 宋苒湊到她耳邊, 目光觸及她已經通紅的耳廓時，眼底笑意更甚：「姐姐的尾巴呀。」
桑蕪呼吸漸亂，不敢看她：「別再說了, 待會就拍戲了。」
「喔。」宋苒從善如流地放過她, 「那我們回去再說。」
桑蕪還想說些什麼，不遠處的鄭導已經拿起小喇叭叫喚了。宋苒沒再揪著不放, 牽著她過去拍攝場地內。早上的戲份中, 宋苒有兩場，桑蕪隻有一場，隻要拍完這三場她們就可以離開了。
安苑阮出現的時候, 宋苒細致地發現，幾乎沒有人去看她，也沒有人主動跟她搭話, 就連她的助理也沒跟在她身邊。她多留了個心眼，她的拍攝戲份開始時, 她攬著桑蕪坐在另一邊等待。
桑岐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過家人，對他而言，她應該隻是那個家裡的仆人。他從小身體不好，所以她吃的用的，全都是他剩下的。她是他的頂鍋羊，隻要他犯了錯第一時間就會推到她身上，盡管漏洞百出，但桑母仍然選擇相信她的兒子。
桑蕪莫名覺得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誰。她抿了抿唇，冷聲問：「請問你是哪位？」
大腦宛如宕機般停頓，許多被她刻意藏起來的回憶重新湧入她的腦海，四麵八方，她措手不及。
桑蕪沒有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桑岐是桑遠的兒子，而桑遠就是她曾經的養父。
知道她手機號碼的人並不多，望著來電顯示的陌生號碼，桑蕪猶豫了會，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她沒有離席，就這麼坐著，眼睛還望著宋苒在的方向：「你好。」
因為當年那場偷天換日的陰謀，所以她從小便被苛待，而這份苛待到桑岐出生後達到了頂峰。
可是安苑阮對他而言怎麼可能是陌生人呢？在不久前，他還跟她抱怨了句，後悔挑選她做了電影的另一女主角。
秋日暖陽高升，巷道人流逐漸多了起來。片場內一切照常，形形色色的人仿佛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看似密不透風的背後卻處處透露著詭異。
「聽不出我的聲音嗎？」男人低笑了聲，「我是顧彥琛。」
「你的弟弟可能命不久矣，你這個做姐姐的，就這麼狠心嗎？」電話那頭的男人不慌不忙道。
等候區的視野很好，她將宋苒的表演盡收眼底的同時也在細學著。隻是倏而間，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嗎？桑小姐真是狠心啊，你這個弟弟可是跟我說，他很難受很想你來看看他。」
氣氛被這通電話攪得逐漸詭譎，兩個助理都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商落落拿過桌子上的保溫瓶，擰開給她倒了杯水：「桑蕪姐，是有什麼事嗎？」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低沉沙啞的男聲，「桑小姐。」
桑蕪的臉徹底冷了下來，她又恢復到了最初時的刺蝟狀態，提起那個家裡，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她冷聲道：「他不是我弟弟，這跟我沒有關係。」
桑蕪坐在等候區看著她，身邊坐著兩個小助理。她最近總是有些不安，盡管她也不知道這股不安源自什麼，仿佛是風雨欲來前的某種預感。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導演、編劇、攝影以及其他同組演員臉上的表情。在場的其他人並沒有誰將目光放在安苑阮身上, 她們都在各忙各事，就連偶爾的不經意抬頭也並沒有多看。宋苒的目光順勢放到了導演和編劇身上, 她發現即使今天安苑阮依舊不在狀況, 表現出錯, 但導演卻極少喊停。多數時候, 他都在以一種平靜又茫然的目光注視著她, 仿佛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桑蕪沒有猶豫，下意識便要掛斷電話。可顧彥琛仿佛已經預料到她會做什麼一般，在她掛斷前，輕飄飄說了句：「我聽說，桑岐好像生病了，桑小姐不打算去看看他嗎？」
安苑阮的拍攝結束時已經九點半了。宋苒接在她後麵，將心底的困惑壓下，上場時毫無壓力。她本就是天生就為鏡頭而生的演員，切換狀態融入角色對於她而言，就像是喝水般容易的事。
桑蕪掀起眼皮，接過水杯道謝：「謝謝。沒事，小事而已，別擔心。」
何穎的性格更細膩些，發覺她不想多說後便找了個話題繞開了，隻是期間桑蕪一直垂著眼睫握著水杯，偶爾間那白皙的手指會在輕觸水杯，繼而又彈開。
等到宋苒拍攝結束，何穎借著桑蕪去上廁所的時間空隙，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苒。聽完後，宋苒誇了她一句，其餘便沒再多說，等到桑蕪出來時也如此，她表現的仿佛不知情。
桑蕪去拍戲，她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像往常一樣看著她，桃花眼繾綣含情，是連偶爾望過來的同事都會臉熱的程度。
她右手撐著腦袋，就著這個動作半晌。其間隻有助理給她們訂餐回酒店吃時，才變換了動作。
桑蕪結束拍攝時，已經十一點二十了。
她雖然隻有一場，但拍攝時長卻是她人的一點五倍。整個劇組就差最後一場女三的戲就能下班了，宋苒過來時，鄭導也笑著多問了幾句：「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不錯。」宋苒替她回答，「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下午再見。」
「去吧。」
桑蕪湊過去跟宋苒說剛剛拍攝時的事，宋苒耐心地聽著，她每說一句，她便會給她相應的回應。這讓桑蕪逐漸放鬆了起來，兩人徒步出了片場，桑蕪溫聲問：「她們不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嗎？」
宋苒覷向她：「今天中午我想多睡一會，就讓她們訂了縣北的那家餐館。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桑蕪沒有任何異議：「好。」
車途中，桑蕪又收到了短信。手機屏幕亮起時，她沒多想就直接摁滅了。宋苒坐在她聲旁，瞥見後也並未多言。抵達住所隻需十分鍾左右，兩人下車時，宋苒在拐角口又瞧見了那隻小白鳥。
它就窩坐在石墩上，看上去與身後的場景格格不入。黝黑明亮的眸子徑直望過來時，宋苒絲毫不懼地迎了上去，打量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另一側車門打開，桑蕪從裡麵探出頭來時，安靜的小白鳥忽然振翅撲騰著飛走了。它掠過巷道，飛向藍天白雲，直至身影完全消失不見。
宋苒收回目光，過去攬著桑蕪上樓。樓道高而狹窄，穿過時空氣中還泛著一股花香，花香源自於過道擺放的花盆，清幽淡雅，分外怡人。
房門開闔，桑蕪坐在沙發上，瞥了眼牆上的掛鍾。宋苒坐在她身邊，在她坐下時，倒了杯溫茶給她。悄然的靜默在兩人間蔓延，片刻後，桑蕪抿了抿唇將茶杯放在玻璃桌麵，小幅度地扯了扯宋苒的衣服：「她們是不是告訴你了？」
「什麼？」宋苒跟她裝傻。
「就是」桑蕪停頓了下，繼而牽起她的手，輕聲細語道，「你在拍戲的時候，顧彥琛打了個電話給我。」
宋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握緊她的手：「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