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第九十章
一個多月以來, 周家人都在為周欽之涉嫌勾結敵黨臥底而斡旋,就連陳未綺都給娘家打了幾通電話詢問情況,然而調查科那邊像一堵不透風的密牆, 幾度傳回來的消息都是還在審還在查。
國內近期也不太平,日本對華北大規模增兵,甚至槍殺抗日民眾,引得群情激奮。
憤怒情緒借由報紙做媒介傳到長沙城,長沙城的愛國學生遊行示威表示抗議,各界人士也呼籲停止內戰共同抗日,一時間反日情緒空前高漲。
野島一治坐在中東旅社二樓陽台喝著咖啡, 斜眼瞥著樓下遊行的學生們, 聽著他們嘴裡的「日本人滾出我中華國土」以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憤慨言論,抬頭看著正沉浸在精美點心裡的寅時。
苦味在口腔漫開, 野島幽幽開口:「寅時, 你認為我們日本人真的有那麼壞嗎?」
寅時連忙擦掉嘴邊的糕餅碎屑:「別的日本人我不曉得,但是野島先生肯定是好人。」
野島放下咖啡杯, 臉上神情琢磨不透,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們中國不喜歡我, 不過我倒是很喜歡你們中國, 我自北向南走過許多城市,在這麼多城市中,我尤其喜歡長沙城,寅時,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他自顧自說道:「1905年, 長沙城開埠一年,我祖父帶我父親來過, 1915年,祖父病逝,我父親又帶我來過,小時候,我跟隨父親在日領館裡生活過三年時間,我很喜歡這裡的日子,所以去年,我又回到了這裡,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告訴我,這個城在中國古籍裡這裡還有個名字,用我們日本話來說,叫做『星の城』,我一直不曉得此名的原由,然而我父親去世了,再不能再告知我答案。」
野島一治惋惜地嘆氣:「你帶路是好手,可惜沒上過學,很多事物都不清楚,而我,對於你們的古籍又有許多都看不懂,找不到人來替我答疑解惑。」
他的話音還未落,身後便有個聲音冷不防傳來,伴隨著樓下吵嚷的示威聲一同進入野島一治的耳朵。
陳未綺上前來寬慰:「阿檀,你別太擔心,小叔定是遭人陷害,不可能會是臥底,等調查清楚肯定會沒事的。」
看到阿檀,林蕭禾難掩激動,他愉悅地叫了聲玉鈿,「你終於想通了」這幾個字被她衣袖下藏著的抵向他脖頸的尖刀刀刃驚得卡在了喉嚨眼裡。
她打聽到了林蕭禾的行蹤,悄悄跟蹤,親眼見林蕭禾上了轎車,阿檀讓寅時裝作香煙小販纏住林正,接著拉開車門坐進了轎車之中。
野島一治循著聲音轉身回望,隻見一位穿著素色長衫的儒雅男子,他雙手反背,淡然看著底下吵嚷的人群,仿若與他們身處兩個世界。
野島一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天上有星宿,地下有州域,而長沙城上方正對著長沙星,所以叫長沙城,也稱星城。」
野島一治熱情邀請一同喝咖啡,寅時忙起身退到一邊,蔣章寧溫和笑了笑,在野島一治對麵的木椅上坐了下去。
下一秒,阿檀手腕用力,抵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男子這時才轉身過來,他微昂頭顱,謙遜道:「我並非刻意偷聽野島先生與那位小兄弟的談話,隻是恰好在此處喝茶恰好聽到。」
男子繼續說:「我是女中的國文老師,我姓蔣,對於古籍略有研究,野島先生若有疑問的話,可盡管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
「玉鈿!」
「沒有關係。」野島一治倒是大度。
可眼下,她做不了任何事。
阿檀的心亂如麻。其實之前在醫院更衣室偶遇,阿檀就隱隱意識到了什麼,現在想來,他可能在身份方麵真的有秘密,但這次的事,是否與他有關阿檀並不確定,但她猜測,這事與林蕭禾脫不開乾係。
阿檀眼皮上掀,眸中是銳光,她不緊不慢,聲音清泠冷漠,故意炸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看向那男子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敬重,野島向來欣賞能在他不擅長的領域向自己答疑解惑的人。
阿檀忙上前詢問情況,然而周祖鶴告訴她,很蹊蹺,調查科那邊依舊不透露有關周欽之的任何消息。
阿檀指尖捏緊,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她得想個法子。
「玉鈿……」
然而周祖鶴卻神色凝重:「不管是與不是,我都會力保欽之平安無事。」
一日結束,周祖鶴回到周家。
阿檀眸意更冷,刀刃無眼,刺破他的喉嚨:「我最後問你一次,為什麼要這麼做?」
三問之下,林蕭禾終於開口了,他先是笑,是猖狂的、囂張的大笑,接著他說道:「玉鈿,這一招,讓周家很棘手吧。」
阿檀深吸一口氣:「臥底是假的,還是證據是假的?」
「這重要嗎玉鈿。」
「臥底是假的?」
林蕭禾神情得意。
「證據是假的?」
林蕭禾避開了阿檀的視線。
阿檀了然,再問:「你是怎樣作假的,能這樣精準地查到他身上?」
喉結下動,林蕭禾咽了口口水,眼神飄忽一瞬:「玉鈿,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個商人,沒那麼大的本事。」
「不!你提醒了我,商人本事才大呢,金錢人脈,什麼都有了。」阿檀眼神冰冷,篤定道,「你買通了調查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