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第六十八章
年初五, 在老楊家醒來的那一刻，沈檀還覺得恍惚。
周圍環境陌生，小臥室的遮光簾效果一般, 很早她就被刺入房間的日光給喚醒了。手表提示昨晚睡眠質量欠佳, 沈檀暗滅提醒，慢慢爬了起來。
卷著被子窩了好一會兒, 她才撈起手機。
除了早些時候有九通未接電話, 還有幾條消息，後來便安靜了。不是想以這種拒接拒回的方式冷淡他, 而是情緒激動時人容易不理智，他們都需要一點放空自己的時間。
沈檀慢慢調整呼吸，好吧, 她承認, 還是她太自私, 是她想要給自己點時間。
她向來抽身快。
可能隻需要兩三天，至多一周，會回到正常生活的。
和之前的每個工作日一樣，享受一波早高峰, 在電梯裡聽同事閒聊, 到辦公室查看郵件, 回復客戶, 安排工作, 等這些都做完，沈檀才正式在係統裡提出辭呈。
她的辭職審批是直達老板那裡的, 但人事係統裡會有額外提醒, 不出半天，這一層三個部門, 都聽說了這個消息。
小河忽得反應過來。
對啊，一根貓毛而已，為什麼看到會悶悶的，月匈口一陣接一陣的難受。
小河眼睛微亮，「要要要。」
「老大！你真辭了？！」
開心和不開心都是人的一種情緒表達，沈檀本來覺得自己沒那麼多表達欲的。
「再後麵呢？」
她偷偷打量起還在工作中的老大，今天老大不太一樣，破天荒戴了副寬邊眼鏡。玫瑰金的鏡框壓在鼻梁上，泛著細膩的金屬光澤，看起來又冷又高貴。老大怎麼打扮都漂亮，隻是微微有些色澤的鏡片讓眼部失真，看不出她真實的情緒。可小河還是覺得她在不高興。
「開心了？」沈檀問。
看小河沉浸在悶悶不樂中，沈檀安慰道：「有幾個優質客戶我特意給你留著，把他們維係好，你遲早也能快樂揮霍。要不要搬著你的小筆記本過來交接下工作？」
戴上大框架眼鏡遮擋，這才掩蓋了許多。
「人生苦短，攢了點錢想揮霍一下，這個理由夠不夠？」沈檀溫和地說。
聽到某個名字，沈檀敲打鍵盤的手指頓了一下，臉上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把已經和客戶定好的安排做完就行。這件事你跟進一下。」
「老大……」
穿了新羽絨服的同事興高采烈，「男友款，還保暖。有什麼不好的？」
「你不是早猜到了嗎？」沈檀笑了下，「心理準備還沒做足啊？」
她撚起那根貓毛，對光看了一會兒，發呆。
「不！更傷心了！窮使我每天都得上班！！！」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小河最先沖進來，幾天年假一過，臉頰都浮了一層可愛的肉肉。
直到今天早上在老楊家醒來，她穿上洗過烘乾的毛衣，在針織孔洞裡撚出一根貓毛——
快速一個來回，小河端端正正坐在辦公室沙發上。
她索性問起另一個關心的話題：「老大，那你離職的話，ray後麵的工作安排怎麼辦？」
第二次管不住情緒是在公司電梯裡，同事在說年後去商場，商場大打折扣，於是買了一件之前看中的oversize羽絨服。另一個同事問，乾嘛買那麼大號？
「還不知道。」沈檀隨口說，「我的報告今天才提交，哪有那麼快的速度昭告天下。」
小河扁了下嘴：「猜歸猜，確認歸確認……我還以為你過完年會改變主意。老大，為什麼啊？」
難不成辭職是因為年前那些流言？
「我本來還挺傷心的，你這麼一說，我感覺……」
對。不是在昨天被直麵諷刺的時候，也不是雨淋濕渾身難受的時候，更不是掛斷一個個電話的時候。而是在那一刻，某種難以言喻的心情以爆發式的速度一下攀到了頂點。
「他簽的合約和其他模特不一樣，有選擇餘地。再後麵就看他自己，你可以提前跟他溝通。」
「嗯？」
小河抿了下嘴：「那他知道你要辭職嗎？」
她強烈的第六感告訴自己，老大一走，ray的續約八成沒戲了。
臨出門前照鏡子，她才發覺自己的眼睛紅了。
沈檀收攏手指，將那根輕得感覺不到存在的貓毛捏在掌心，「沒事，一根貓毛。」
老大仍舊在意？
哦，對。ray的合同和老大是雙向選擇，老大辭職的話屬於不可抗力，合約會提前終止。
恰逢老楊從主臥出來，「在看什麼？」
「你是不是不開心呀？」
小河扌莫著鼻子思忖了一會兒，得不出結論。
你倆什麼關係？你能不跟他提前通個氣？
小河皺緊的眉頭快要夾死蒼蠅了。這次不用第六感，用腳趾頭她都知道出問題了。
可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也完美解決了，要是真介意，那時候就該……
沈檀偏頭，看到同事身上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很大眾的款式，幾乎罩過膝蓋。
那種暖和程度就像昨天去陸鶴然家的路上，他的羽絨服兜在她身上一樣。沈檀僵了一下，揣在大衣兜裡的手指止不住發抖。大約是凍的。美麗但不保暖的衣服到底不夠實用。
和清早看到貓毛時同樣的酸澀情緒湧了上來，幾乎控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