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修真世界(1 / 2)
冷……好冷……
勉強半睜開的眼睛忍著酸澀努力睜開,被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色刺痛。
四下所見隻有白色,雪白的純粹,白的妖冶,乾淨的令人無所適從,眼角頃刻間不受控製的流下兩滴淚。
灼熱呼吸間一陣白霧飄起,飄遠,又散在冰冷的空氣裡,淚珠順著他的掌心滑落,掉在層層雪花之中發出輕微的聲響,後沒了蹤跡。
陸欽玦動了動僵硬的手指,舉起在頭頂細看,血肉模糊的半個手掌已經沒有痛覺,依稀看得見掌心原本的三條命運線,都很長。
他虛虛握在手裡,恍若抓住了一切。
「子午卯酉全!此乃帝王之相……陽刃之格,金遇旺鄉,重重帶劫,用火為奇最美,時乾透煞,乃為火焰秋金,鑄作劍鋒之器,格局清奇,生成富貴福祿天然,地支子、午、卯、酉,身居沐浴,最喜逢沖,又美傷官,駕煞反成大格……」
嗬,江湖騙子,什麼帝王之相,什麼真命天子,偷古人命格哄的他心花怒放,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道貌岸然拿錢跑路。
陸欽玦冷笑,皮子慘白的躺在雪地裡,雪已經蓋過大半個身子,雙腿早就沒有知覺。
「大業未成,命不該絕,不該,朕才是皇帝……」
他披頭散發,舉著傷痕累累的手臂挪動冰冷的身體,蜿蜒著向前爬行,一道長長的,暗色血痕壓在身下。潰爛的傷口在擠壓下竟然開始流出黑色的血,陸欽玦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散發著陰冷惡毒的氣息。
就是去了陰曹地府也要等著那騙子,剝皮拆骨五馬分屍,以泄陸欽玦心頭之恨。
「沒想到會死在這冰天雪地,孤家寡人,做個孤魂野鬼也好,不知來世是何光景啊。」
可惜天命難違。
半晌最終還是掙紮著無力垂下,臨了陸欽玦隻抓住了一把汙濁的雪,合上沉重的眼皮。
睜不開,一片黑暗,寂靜,寒冷,那是一個沒有第二個活物的世界。
陸欽玦開始用一種陌生的路人視角,走馬觀花一樣回顧自己的半生。從出生到謝幕,從日出到日落,看輝煌,看殺伐,看偏愛,看背叛,任由生命一點點從身體裡消逝,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要死了。
文武雙全,殺伐果斷,驚才艷艷,舉世無雙。
一介布衣起義,一路江州北上,殺貪官占城池,奪玉璽收賢才,王位不過囊中之物,可偏偏遇上個天克煞星。隻差一步,隻一步,陸欽玦就能坐上那日思夜想的九五之尊。
就差一步。
生前妻妾成群,鶯鶯燕燕,陸欽玦最愛江南的吳儂軟語,外族的異域風情,享盡齊人之福,可人之將死,陸欽玦竟然哪個都沒記起。
還有那冷麵煞星,哪怕陸欽玦半隻腳踏進棺材都能氣的坐起來罵上兩句不帶重復的優美髒話。
這大概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吧,想他機關算盡,手下謀士武將人才輩出,一路過關斬將,最後多死於煞星之手,就連他也輸了。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可往往能出奇製勝。
一招空城計讓陸欽玦大意,覺得裡頭是不是有埋伏都是他囊中之物。沒想到,嗬,他讓將士將箭囊射空才進城。
殺進城中一探究竟,確實是有埋伏,不過都是些老弱病殘,好死不死的在那強撐著。
手下人綁來中了一箭的小白臉,陸欽玦拿著手中馬鞭泄憤,最後,慘遭箭雨馬蹄洗禮的城塌了。
被挖空的城牆遭受戰爭洗禮,岌岌可危。毫無疑問是一步險棋,也讓來勢洶洶的陸欽玦損失一半兵馬,毫無招架之力。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果真夠狠啊。
真的不甘心啊,憑什麼隻差那最後一點,朕就是做鬼也不放過那煞星。
雪地裡躺著一隻有氣進沒氣出的惡鬼,天上下起鵝毛大雪,漸漸蓋住一切痕跡。
雪是純潔的,乾淨的,可以藏去一切贓物痕跡的。
罷了……
遠處一聲嘆息遠遠的,輕輕的,了去無痕,似乎帶著點無奈。
白衣踏雪而來,立於雪卻不沾分毫,身姿優越,眼中清明有萬物。
長袖一揮拂去惡鬼身上厚厚的雪,掐著凍瘡生膿的兩頰服下一顆丹藥,一息恢復呼吸後又輕輕將人抱起。
「叫我如何是好。」
懷裡的人眨眼就乾乾淨淨,陰冷惡心的惡鬼成了漂亮陰柔的艷鬼,小臉絕色,眉間長出的小痣紅如血珠,魅人心魄,整個人安靜的在白衣懷裡睡著。
白衣的身軀忽然落進厚厚的雪裡,砸出一人坑,一襲仙衣落入凡塵終不悔。
將陸欽玦穩穩的背到身後,白衣眼裡有神,步伐堅定,衣沾白雪,一步步走出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雪山。
「白衣!瘋了,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有違天道天理不容!你怎敢救一死人!他已上閻王賬簿,三更無常便要來索命,你要與閻王作對嗎白衣!」
尖銳的聲音來自這座雪山,雪山同白衣一樣亦是半神之軀,離神位隻一步之遙。
它無欲無求,入雪山當山靈需安穩度過千年,隻要不得顯與人前,不得指點在大雪中失去方向的人,享受孤獨,遵循天地法則即可。
而白衣入凡間剝離七情六欲隻需一世。
任務那麼簡單,千萬年來從未有半神不通過的。
它勸白衣放下這凡人,閻王睚眥必報,而飛升不可得罪天地神靈,否則成神之路便要斷了。百年努力化為灰飛,這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