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訛言種因果、無端逢舊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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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工後。

潘又安先帶眾人去了寧府的雜庫,從裡麵搬出去年存放的篩網、水泵、獨輪車等物,又特意討了一罐膏車油。

然後他撥了一半人負責曬煤,六分之二負責挑水——南牆下常備著八口巨缸,一則支應供暖之需,二來也可預防失火。

餘下來順、焦大兩個,卻是得了用油膏保養車、泵的美差。

對比昨夜的安排,愈發顯出不同來。

不過因為來順刻意捧了潘又安的場,旁人隻當他們是達成了什麼幕後交易,倒也並未因此小覷潘又安。

由是,卻愈發感慨『朝中有人好辦事』,恨自己沒能投生在富貴的人家。

沒錯~

雖然在來順眼裡,為奴為婢難免低人一等。

可在鍋爐房的雜役們看來,來旺這等手握實權的豪門管家,已經足當得起『富貴』二字了。

既然有上指下派的名頭,來順也就乾脆守著焦大,磨了大半日的洋工。

別說,收貨還真不小。

起碼是弄清楚了,與焦大相處的訣竅。

這老頭,你若小覷他,他便非要和你論個高低;你若禮敬他,他就認定你是別有居心。

也唯有忘卻他的年齡背景,與他做個嬉笑怒罵的損友,彼此才能『正常』交流。

閒話少提。

卻說到了傍晚,來順同焦大出了私巷,原是想帶他去奉公市履行諾言。

不想焦大卻對奉公市嗤之以鼻:「那實是條鬼街,乾的是敲骨吸髓的勾當——咱爺們好端端的去那兒作甚?走走走,焦爺爺帶你去東胡同尋個好所在!」

來順哈哈一笑,做『叮當貓』狀,戲謔道:「老頭,你如今還用的著去什麼好所在?」

焦大氣的吹胡子瞪眼:「你這毛都沒齊的小崽子,哪裡知道焦爺爺的手段?!」

「怕也隻有『手』段了吧?」

兩人一路互相打趣拆台,自寧榮街東口拐入了長寧裡——國公府的老人兒,都喜歡管這裡叫『東胡同』,就如同西邊兒的興榮裡,慣被稱作『西廊下』一般。

卻說眼見二人去的遠了,便自街口西南角轉出個婦人來。

這婦人細高挑的身量,尖頷窄臉兒高顴骨,一雙杏核眼滴溜溜亂轉,卻不是秦顯之妻楊氏還能是哪個。

就聽楊氏抱怨道:「怎又撞見他了,真是晦氣的緊!」

說著,又朝長寧裡啐了一口,這才轉身折向西行。

眼見到了私巷左近,不曾想又與外甥潘又安走了對頭。

她這回卻是歡喜的緊,忙上前探問:「又安,你這兩日在鍋爐房可還適應?」

然而潘又安見到二舅母,心下卻是尷尬至極。

他昨天上午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找機會教訓教訓來順,好給楊氏出一口惡氣,誰成想晚上就被人家整的服服帖帖。

甚至於,為了維持住小管事的體麵,他還不得不硬著頭皮,裝出與來順關係親密的樣子。

這委屈求全的苦悶,實讓人百般煎熬。

此時聽楊氏問起自己在鍋爐房的情況,潘又安卻誤以為她是想探詢,自己有沒有兌現諾言。

當下為難的頭都大了。

實話實說肯定是不行的,否則傳到大舅母和表姐司棋耳中,自己的形象豈不是徹底垮了?

思來想去,也隻能先設法糊弄過去。

他看看左右無人,湊到楊氏身前悄聲道:「二舅母,實話不瞞您說,昨晚我已經讓那來順吃過苦頭了!」

楊氏壓根沒指望,外甥會這麼快就對來順動手,驟聞此言是又喜又驚,連忙追問:「又安,你是怎麼做的?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那鍋爐房有個叫焦大的老頭,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我偏把他和來順分到一處——小侄這是公事公辦,能有什麼麻煩?」

潘又安說著,又擠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二人離的如此之近,他那『智珠在握』的淺笑,仿似能裂衣破皮一般,直鑽入了楊氏心坎裡。

楊氏眼角眉梢不自覺的漾出些春情來,放柔了嗓子,就待大贊外甥幾句。

潘又安卻唯恐她再追問下去,慌不迭的道:「二舅母,我回家還要盤一下昨晚賬目,就不耽擱你上夜了。」

說著,拱手一禮,逃也似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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