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計婦錯認糊塗情、懵懂漢喜獲工具人(2 / 2)
伺候一個多時辰裡,來順就乾了兩件事:嗑瓜子、認人頭。
可他認的卻不是什麼丫鬟,而是一直心心念念的仇人茗煙。
不得不說,這小子比起自己這副皮囊來,可是要俊俏太多了。
比起潘又安或許差了點,但卻自帶一股靈動氣質,且大咧咧混不吝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近。
估計『原主』就是被這表象給騙了,所以才會傻乎乎的中招。
當然,來順也並不艷羨他的長相,畢竟生的粗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仔細認清楚茗煙的長相後,眼見已是初更過半,來順又被台上的高腔、台下的喝彩,吵的有些昏頭漲腦。
於是就琢磨著,先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等到二更時再回來也不遲——希望寶釵也是零散著離開,而不是繼續緊隨大部隊行動。
因前幾日下的雪還未化完,外麵的空氣堪稱提神醒腦。
在那門口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活動著筋骨,因時不時又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便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偏僻角落。
「別過來!」
冷不防前麵傳來一個尖利的嗓音。
來順睜大了眼睛循聲望去,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正守在一處灌木叢前。
這是……
還沒等來順想清楚,那小丫鬟喝止自己是為了什麼,那灌木叢裡一陣晃動,閃出個頗為狼狽的小婦人來。
仔細一打量,竟還是個熟人——東胡同裡的璜大奶奶,因來順之前常去她那館子打牙祭,故此又撞見過她兩三回,說了那麼十來句話。
那璜大奶奶見是來順,麵上頗有些尷尬,捏著帕子猶豫再三,才上前微微一禮道:「原來是來管事,你可有日子沒去我們那兒了。」
來順這時也猜到,她多半是因為女廁前排隊的人太多,所以才選擇了露天解決。
他自然不會戳穿這等尷尬事,也笑著還了一禮,道:「這忙了幾天,又病了幾日,年前怕是未必有時間去了,不過年後您要是收到什麼山珍海味,可得千萬給我留一些。」
「那自然沒的說!」
璜大奶奶見他並未揭穿自己方才的行徑,臉上頓時就掛了笑模樣,滿口應著,又指了指不遠處大花廳:「我還得去尤大嫂那兒支應著,等過完年去我們店裡,再讓我們當家的親自招待你。」
「好說,您請便就是。」
來順也忙伸手一讓,不過這話說出去,就覺著有些不太對頭。
好在璜大奶奶也沒多想,提著裙角快步回到了大花廳裡。
來順目送她和那小丫鬟的身影消失門後,忍不住就想起了頭回去東胡同酒肆的情形。
那時候因璜大奶奶屢次矚目自己,自己還以為是遇見『識貨』的了。
如今看來,倒是自作多情了。
也對,憑自己這凶巴巴的相貌,哪會有女人一見麵,就對自己心心念念呢?
自失的一笑,來順轉過頭剛想繼續瞎逛,誰成想麵前竟無聲無息,又多了個消瘦高挑的婦人!
「什麼人?!」
來順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定睛一打量,卻發現竟又是個熟人——秦顯之妻楊氏!
「你這是……」
來順看看楊氏手裡並未點亮的蠟燭,有些不確定的問:「你這是在巡夜?」
楊氏局促的點了點頭,隨即卻又用力的搖起頭來。
這反應,愣是把來順整糊塗了。
好半晌,才聽楊氏怯生生道:「當初你、你不是曾說過,要、要……」
她畢竟不是司棋那等脾性。
事到臨頭,反倒有些畏縮起來。
不過從這磕磕巴巴的言語,來順也勉強聽出了她的來意。
再想想方才見到的茗煙,他立刻道:「其實我也正想找機會,跟你聊一聊呢——你上回說要回去想想,這一晃可已經三個多月了。」
楊氏嬌怯怯橫了他一眼,有心辯稱:若非你來大管事泄露風聲,讓潘又安瞧出了端倪,又怎會耽擱這麼久?
可話到了嘴邊,那丁香小舌卻像是打了結一樣,醞釀了好半天,就隻擠出句:「我、我現在想明白了。」
說著,又嬌怯怯的低下了頭,捏著衣角不敢再看來順。
嘖~
她這舉止不似個婦人,倒像是要出閣的閨中少女!
來順因又好奇打量了她一番,結果發現她經還塗了些胭脂水粉——這大晚上的,塗胭脂水粉給誰看?
再想想她似乎是專門來找自己的……
來順心下登時生出異樣來。
該不會……
自己剛剛破滅一樁自作多情的幻想,這就又來一樁現成的反例吧?
不過司棋當初也是這麼直接找上門的。
也或許……
這是她們秦家人的『習慣』?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省得自己再想法子,捏住她的把柄短處了。
再說了,這自個找上門的,哪還有放過的道理?
想到這兒,來順試探著緩緩伸出了手,捉向她微微發顫的柔荑,嘴裡笑道:「你都想明白什麼了?」
楊氏顫抖的更厲害了,可直到來順成功捉住她那冰涼的小手,她也沒有半點要躲閃的意思。
來順又試著往回一拉,楊氏便乖順的撲入他懷中,將頭往他肩上一搭,身子綿軟的爛泥一般。
這還用再試探麼?
來順單刀直入的在她邊問:「可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去處?」
頓了頓,忙又補充:「最好是有暖氣的!」
「知、知道。」
楊氏其實早有謀劃,這時見彼此『明了心意』,也略略鼓起些膽氣來,囁嚅道:「這附近有間玻璃頂的暖閣,裡麵都是些花花草草,晚間倒是、倒是清淨的緊。」
來順聞言喜不自禁,忙催著到了那暖閣之中。
那暖閣因用玻璃為頂,四下裡皆是粉壁高牆,半空中又吊滿了各種奇株異草,倒不虞會泄出光亮。
來順便命楊氏燃起燭火,雖不似白日裡敞亮,貼得近了卻也能纖毫畢現。
二人再無別話,就在這星空月下燭光中,行了一場同床異夢。
有詞雲曰:
高堂粉壁圖蓬瀛,燭前一見滄洲清。
洪波洶湧山崢嶸,皎若丹丘隔海望赤城。
光中乍喜嵐氣滅,謂逢山陰晴後雪。
回溪碧流寂無喧,又如秦人月下窺花源。
了然不覺清心魂,隻將疊嶂鳴秋猿。
與君對此歡未歇,放歌行吟達明發。
——唐·李白《同族弟金城尉叔卿燭照山水壁畫歌》
…………
楊氏本擬二更過半,便可『勞燕分飛』,各回各處佯裝無事發生。
誰知三更過後,仍軟在來順懷裡,提不起一絲力氣。
便隻好改變計劃,準備小憩個把時辰,然後再各奔東西。
怎料就在此時,忽聽的二門外傳事雲板連叩四下。
楊氏驟然色變,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骨碌從來順懷裡爬了起來,慌急的撿起小衣,就往身上套。
「這麼快就四更了?」
來順疑惑的嘟囔著。
「這不是打更聲!」
卻聽楊氏急道:「這、這是報喪的雲板,必是府上有什麼重要之人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