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紅線(三合一) 鬱延和陌生男人(1 / 2)
第四十六章 紅線(三合一) 鬱延和陌生男人麵麵相覷。
「怎麼辦, 把他搖醒?」
「剛才試過了,不太行,睡得太沉了。我一路上試了好幾次, 就怕哪一次長官連呼吸都沒了。」
「也沒喝多少吧。」
「我記得就一口。」
「啊,竟然一口就倒啊,太不符合人設了吧?」
「哪兒來的人設啊……」
「行了行了,別吵。」
黃揚閔輕聲嗬斥住阿嵐和柴遠航。
三人站在指揮官宿舍門口, 看著黃揚閔背上喝醉了毫無反應的鬱延, 有些頭疼。
他猛地抽回手,心有餘悸。
餵指揮官吃藥的時候,黃揚閔再次感覺到了詭異的疼痛。
不過這個突如其來被雷劈的感覺倒也讓他改變了主意,好像幫指揮官換衣服是有點不太得體。
那他們剛才擱那絞盡腦汁頭腦風暴思索突破方法乾嘛呢。
阿嵐:「不是跟以前一樣嘛。」
直到關上門,黃揚閔還是覺得瘮得慌。
黃揚閔沖著門的方向努努嘴:「壓根沒關。」
「草。」
柴遠航推開門, 黃揚閔背著鬱延走進去,阿嵐熟門熟路引到臥室。
黃揚閔把鬱延放在床上,指揮小年輕們去拿水和解酒藥來。
尤其在他想著要給指揮官換衣服的時候,那視線幾乎變成了騰騰的……殺氣。
柴遠航:「沒有啊?」
今天,它加倍了。
小年輕們圍過來:「怎麼了?」
酒品這麼好,但誰想到酒量這麼差呢?
說是視線,是因為每次他到指揮官家裡,都能感覺到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一直黏著自己,雖談不上毛骨悚然,也總是讓人渾身不自在的。
這兒環境烈,人性子烈,酒也烈,正常。
萬幸中的不幸, 鬱長官的酒品很好, 不會像有些人那樣變得暴力, 打砸東西甚至人;也不會像有些人那樣性情大變, 非得拉著別人唱一首或者跳個舞……
沒人有心思去想向來縝密的指揮官怎麼會粗心到忘記關門。
「……」
黃揚閔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阿嵐:嗨小可愛們^u^
龍崽:乾嘛=l=
毛球:你好呀·
他感覺到今天法拉米好像有點兒……緊繃?
至於閔哥感覺到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用不著吧, 副官那兒不是之前老爺子回來才收拾過麼。」
他低頭看著指揮官原本筆挺現在皺巴巴的製服, 思索著要不要幫他把外套脫了。
手剛碰到領口, 一陣觸電般的刺痛從指尖一路帶火花燃燒到心髒。
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黃揚閔最後看了眼指揮官,確定他身體狀況還算穩定、跟睡著了差不多,應該不會出什麼突發倩況後,招呼另外兩人離開。
還是算了。
秋冬乾燥,容易靜電, 很正常。雖然這靜電的規模好像是大了點。
拜其所賜,他才能順利地忍著疼痛餵完藥。
連小阿嵐都能喝一整杯,堂堂指揮官居然沾了一口就醉倒了。
「不行的話去我那兒吧……」
諾厄星技術受限,沒有聲控,他還得中央麵板手動調節空調溫度。
好像從幾個月前,指揮官的房間裡就多了一道若有似無、又無處不在的視線。
阿嵐和柴遠航七嘴八舌討論解決方案, 負責背著鬱延的黃揚閔湊近門看了看。
「那怎麼進去啊?」
要不是他已經在這間宿舍照顧過兩任指揮官總計超過十年, 他都會懷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鬼魂什麼的。
阿嵐答應過指揮官,不能告訴別人這兩個小家夥的存在,所以也隻是趁著去翻箱倒櫃找藥的時候,偷偷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估計還是不習慣諾厄的作物吧。
「你們有沒有覺得指揮官房間裡怪怪的?」他忍不住問。
的確沒什麼不同,也就是小龍崽和小毛球都坐在高高的櫃子上,居高臨下盯著他們,像兩個玩偶擺件,除了視線會跟著他們的動作轉動。
「要不換個房間?今天有人休假嗎?」
希望一切都是錯覺。
*
法拉米怎麼也想不到,鬱延是豎著出的門,卻是橫著回來的。
好消息是,他並沒有受傷。
壞消息是,他是被黃揚閔背回來的。
如果說奶龍對阿嵐的態度還不錯,隻不過人形有點兒介意,那麼無論人龍形態都很討厭黃揚閔。
法拉米討厭五大三粗的人,黃揚閔是;
討厭太咋呼囉嗦的人,黃揚閔也是;
最討厭的就是總是圍著鬱延打轉的人——黃揚閔命中。
不幸中的萬幸,黃揚閔並不是單獨來的,還有另外兩個人。
否則他很容易走不出去這扇門。
好不容易把那三個礙眼的人類熬走,法拉米讓寧寧解除了屏蔽,走到床邊。
他低頭看著鬱延,人類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嬌小一些,尤其是現在感到不舒服向右側臥蜷縮成一團。
他伸出手,拂開鬱延垂下的額發。
好想親一下啊,怎麼辦。
鬱延喝多了,血液裡摻著過量的酒精,身上燥熱。
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額頭上,像降溫貼,他潛意識中就要抓住它。
法拉米本來也就是幫他捋一下頭發,沒想到就被抓住了手掌。
抓住還不算,鬱延把他的手枕在臉頰下,像小動物一樣迷迷糊糊蹭了蹭,嘴角彎出心滿意足的微小弧度。
法拉米心軟得一塌糊塗。
身為龍,他對喝醉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不就是和吃了果子產生暈乎乎的幻覺差不多嘛。
上回鬱延被石榴果外殼的黏液刺激到神經,也差不多。
本來他還很責怪那些人類把鬱延搞成這樣,現在反倒要感謝他們了。
不然怎麼會知道喝醉的老婆能這麼可愛啊。
「你覺得呢?」他歪過頭,問蹦到床尾的絨靈獸。
絨靈獸小爪子搭在鬱延的被子上,覺得兩腳獸和平時聞起來不太一樣。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
聽到問題抬起頭:「嚀?」
「……算了,你什麼都不懂也挺好的。」
小朋友就是這種好,天真無邪,什麼都不知道,沒有煩惱。
但也挺不好的,體會不到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鬱延不在的這幾個小時裡,法拉米一直在折騰,想盡各種辦法,包括刺激的和不刺激的。
可惜的是,還是沒能回到龍形。
維持人形是種消耗,其實是有點兒累的。
法拉米眼皮沉重,很想休息一會兒。
原本還得打起精神讓絨靈獸配合自己做出偽裝,結果先不清醒的反而是鬱延。
沒有比現在更適合抱著老婆睡覺的時候了吧。
鬱延作為單身指揮官,基地自然準備的是單人床,還是按照他的身高體重定製的。
他自己睡沒問題,以前加上奶龍和雪團子兩個小小的崽子也沒問題。
但現在再加個一米九幾的男人,就……很有問題了。
為了不打擾到鬱延睡覺,法拉米躺下來的動作已經盡量輕,還是免不了把床壓得嘎吱直響。
可千萬別睡塌了啊。
他在心裡祈禱。
雖然很擠,雖然手腳都得蜷起來很不舒服,但小小的床卻也能讓他倆格外貼近。
鬱延依舊睡得很熟,即便床晃來晃去也沒影響到他。
他原本是背對著法拉米向右臥的,這時候被掰著肩膀轉過來。
法拉米看見人類熟睡的臉龐對著自己,沒有任何防備,讓他想起夏季龍巢中的那兩個月,鬱延也是同樣全身心交給自己。
當然,那個時候人類也沒有別的選擇。
他伸出胳膊,把人類摟進懷裡。
奶龍的視角看著鬱延還挺高的,等到化成人形,相比之下,卻是嬌小了。
他的下巴枕在鬱延的頭頂,鬱延的前額抵在他的鎖骨。
人類的皮膚溫熱而柔軟,抱起來實在太舒服。
法拉米試過很多次。
原身時用尾巴卷著人類,放在肚子前,或者幼龍形態被抱著,都不舒服。
原來人形抱著老婆,才是最享受的嘛。
沉溺在這樣的溫柔鄉,法拉米很筷感覺到了潮水一樣湧上來的困意。
剛要閉上眼,卻被什麼東西晃得難受。
哦,他忘了一件事,燈沒關。
但他總不能現在再起來、重演一遍。
所以。
「寧寧,去關燈。然後你隨便找個地方睡吧,別上來了。」
絨靈獸:「?」
好家夥,聽聽這像人話嗎。
*
鬱延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夢裡又是那個金發男人。
這一次麵容不再像以前那樣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好歹能看見一雙金色的桃花眼,風流得沒了邊兒。
就算是既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對情愛毫無興趣也無審美的鬱延也必須承認,光從眼睛就能看出來,是多麼好看的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夢裡自己一直抱著對方。
甚至「抱」都不是一個準確的詞——他像個八爪魚似的,手腳並用扒在對方身上。
似乎是嫌他動來動去不舒服,金發男人乾脆把他攬進懷裡,箍住他的手腳不要亂動。
軍人的天性告訴鬱延,被束縛住是很危險的。
即便在夢中,他也嘗試了掙脫。
可惜男人力氣大得可怕,像鐵鉗一樣箍得他動彈不得,那麼擅長格鬥的他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原本應當是件很恐怖的事兒,他應該爆發出求生本能之類的,但……
那個懷抱實在太舒服了,他竟然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到鬱延再次醒來,是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戳醒的。
這很正常,鑒於他的床上有個睡姿非常不好的龍崽,不僅鱗片從腦袋武裝到尾巴,還有一雙非常不聽話、連夢裡都在瞎掀騰的翅膀,他經常會被戳醒。
腦海中的某一處告訴他這並不是生物鍾自然喚醒,鬱延把蒙進被子裡:「法拉米,翅膀收起來……」
沒有回答。
他嘆了口氣,大腦稍微清醒了一些,準備把每次睡覺都像小豬仔一樣的龍崽往旁邊挪一挪。
鬱延轉過身,看到一張近在咫尺、沒有任何瑕疵、俊美如同雕塑的麵容。
半長的卷發散落,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強壯有力的胳膊還充滿占有欲地搭在他的月要上,因為他轉身的動作還不滿地咕噥道:「乾嘛呀……」
聲音帶著沒睡醒的沙啞,尾音黏糊糊地上揚,像在撒嬌。
是鬱延非常熟悉的一種撒嬌語調。
鬱延的大腦在短短幾秒鍾先後接收到了幾波巨大的沖擊。
是的,沒錯,現實和夢裡一樣,他的床上睡了個金發裸※男。
嚴格來說,是他睡在金發裸※男的懷裡。
他一點都不才抵著自己的是什麼玩意兒。
他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宕機的大腦重新連上線,啟動自我保護機製,猛地從床上起身後退。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遇到不可知的危險應當第一時間遠離,今天他也這麼做了。
但他沒有處理好的條件在於,他被這個男人困在床內側,靠著牆,也就是這麼一後退,後背猛地撞到牆上。
鬱延發出一聲痛吟,而就是這個聲音驚醒了男人。
男人也睜開眼,和鬱延驚懼的視線正好對上。
鬱延:「……」
陌生男人:「……」
他們麵麵相覷,時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法拉米比鬱延更先反應過來,滿床找東西——最後在亂七八糟的被子底下挖出了睡得正香的絨靈獸。
毛團團睡覺的時候也是個小豬仔,被這麼抱起來都沒醒。
法拉米心急如焚地大力搖晃,寧寧才懵懵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一切。
當它看見——不,是感受到鬱延全身爆發出的抗拒時——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麼。
啊哦。
寧寧臨時上崗,趕緊調動意識去控製鬱延的精神。
鬱延在看見這個陌生人找出寧寧的瞬間就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可惜人類是l級精神感應力種族,這意味著他們不僅沒有攻擊力,也沒有任何防禦的可能。
縱是情緒很少有起伏的語言,也被愚弄的怒火舔舐上心頭。
他在這一瞬間意識到之前的異常從何而來,寧寧和法拉米一直配合著欺騙自己,要不是今天睡得太香一時得意忘形,還不知道要蒙在鼓裡多久。
他不想——不想再讓這種事情重演,徒勞地後退: 「不要,別控製我!」
床就那麼大點兒麵積,他本來就抵著牆根了,這時候更是無處可去,再向後隻會傷害自己。
法拉米顧不得寧寧,往旁邊一放,探身想去阻止人類傷害自己的行為,但沒有被領情,隻得到了更加奮力的掙紮。
原本單人床擠著兩個成年男人就已經夠痛苦了,而且其中之一還那麼高,現在兩人又陷入激烈的動作——
對於鬱延來說,幼龍是他用心在照顧、也是真心喜愛的小家夥,但這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家夥不是,隻是一個明顯的、必須被驅逐的威脅。
他沒有保留地對抗,完全把對方當敵人使出格鬥技巧,卻又因為力量差距過大而顯得如同困獸之鬥。
至於法拉米,人形畢竟比龍形態要低防一些,又不能真的使上力傷到老婆,同樣被鉗製得很被動。
兩人全心全意陷在既不平衡也沒意義的戰鬥中,直到猝不及防被嘩啦啦的巨響淹沒。
一陣天旋地轉,他們跌落在亂七八糟的枕頭被子中間,互相看了看,再瞅瞅周圍,才意識到……
單人床塌了。
三人,不,是兩人一毛球全都摔了下來。
鬱延:「……」
完全無辜被牽連的寧寧頂著被子鑽出來,眨巴眨巴眼睛,滯後的控製力還是起效了。
鬱延眼前一花,金發男人不見了。
法拉米慌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時,在鬱延眼裡還是那隻可愛而無害的小龍崽。
小臉蛋和金色龍瞳裡的擔憂明明再熟悉不過,鬱延卻感到一陣打心底的抗拒,打開它伸過來的小尾巴——也許是手,或者別的什麼,他不知道。
法拉米從來沒看過鬱延如此冷漠而戒備的眼神。
比起感到傷心,他更先想到的是,幸好現在還隻是一個新鮮的、沒什麼傷害的人類形態。
如果有一天,鬱延知道了他和那頭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抓住的「惡龍」是同一個,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寧寧感覺到了空氣中流動的令人不適的火花。
它抬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像個因父母吵架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同樣,也是一個清楚家庭地位的小孩子。
它用小爪子搭上鬱延的膝蓋,發出細弱的嚶嚀聲。
鬱延低下頭看它,這個小家夥既可以說是從犯,同樣也可以說是主謀。
但它的目光就像眼眸一樣透明無瑕,什麼也不懂,他也沒法去怪罪於它。
「寧寧,你光屏蔽我暫時的感官是沒有用的。」鬱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仍然平靜,「你沒有清除我的記憶,我還是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不,不要嘗試現在去刪除,沒用的。」
「嚀……」
「我不怪你。」鬱延說,「撤掉屏蔽吧。」
寧寧猶豫地又看了眼法拉米,那邊男人輕聲道:「就按他說的做吧。」
這個聲音,鬱延想,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不管是今天,還是第一次因石榴果產生幻覺以後……